67. 第 67 章

    两人前后脚进厢房,后面的闭紧嘴。


    钟延靠墙坐在外间闭目养神,吴瑧轻声关门。


    来到内间,伏在桌案旁的银娘已经醒了,伸着懒腰揉眼睛。


    “查出缘由了吗?”她问。


    吴瑧摇头,“张本错手下的人都死了,沁川山庄的其余人还在接受调查。”


    她说着看向余庆:“他怎么样了?”


    “那把弯刀喂了寒毒,又是贯穿伤,”银娘转过头,鼻尖有些泛红,“要好长一段时间修养。”


    余庆眼皮盖得沉,眼下乌青甚浓,确实有寒毒发作的迹象。


    纵然银娘妙手,可那把刀也很有来头。


    余庆嘴里断断续续呓语,囫囵吞枣似的清一句浑一句。


    吴瑧轻拍了拍银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把他的剑拿外面去研究下,顺便研究下张本错的那把刀。”


    “先看刀,回头还要给邢客送去。”秦莫说。


    吴瑧点头,刚要推隔门,昏迷中的余庆冷不防又喊了句“师父别不要我。”


    秦莫先是说了声“矫情”,而后自己跟自己计较起来:“捡谁不好,挑了个傻子回来。”


    吴瑧:“御神道君啊,你就嘴硬吧。”


    “吴瑧。”


    “啊?”


    她下意识回答,转头发现喊她的人躺在床上。


    刚还犯困的银娘瞬间清醒,柔和的面庞上浮现一丝不知所措。


    在窗边坐下的秦莫也露出微妙神情。


    “不是兄弟,你喊我倒是把话说完,免得人家误会。”


    银娘在这里,不管余庆听不听得见,她都必须解释清楚。


    “吴瑧。”余庆又喊,“你——”


    吴瑧探头去听,只听他呓语道:“不靠谱。”


    “额……不至于吧?”


    银娘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本凝滞的表情松懈开。


    吴瑧摊手,一脸的无辜。


    “你做什么了?让我徒弟昏迷中还不忘说你一嘴。”秦莫质问。


    “真的,好人没好报。”吴瑧又嚼了一口丹药,“如果不是我机智,我俩早死里面了好吧。”


    但是给张本错跪下不算光荣事迹,她绝口不提。


    秦莫冷哼一声,闭眼不再言语。


    吴瑧没空跟昏迷的余庆瞎掰扯,除了研究刀剑,她还挂心钟延手上的伤呢。


    前面当着他们的面不好上手翻他袖子,她关上内间的门,出来看见钟延依然靠在墙边,眼皮子有些抖动。


    坐到钟延对面,吴瑧想问他“怎么样了”,看他入定着又没好意思打扰,目光落在他右手焚烧的伤口上。


    “有事么?”


    钟延抬起薄眼皮,脆冰般的瞳光聚焦在瞳仁偏下的位置,微微垂眼看着她。


    “你早上出门被张本错的手下跟踪了?”


    “嗯。”


    “昨夜你不是说还有一两个时辰焚烧的伤就会净化,怎么早上还没好?”


    钟延眨了一下眼皮,目光低垂下去,弧度很柔美的睫毛倒影落在下眼睑。


    “旧伤犯了,耽搁了些时辰。”说着又闭上眼。


    吴瑧心下了然,他说的旧伤指的是叱咒,碍于秦莫在内间,不方便说出口。


    “现在没事了。”


    既然钟延这么说了,吴瑧也不再婆婆妈妈问东问西,找了个舒服的缎面团子坐下。


    扔在铜盆里的弯刀刀锋寒芒显现,上面的血渍还没清理。


    飞闻剑放在另一边,断口处染上了一点冰蓝色的光芒。


    吴瑧原以为这个光芒是佩刀者长年累月积下来的意蕴,如今看来,倒是某种特殊材料。


    她用指头边缘拭下一点,抹到左手挂着的布上。


    拭了三遍,飞闻剑断口处的冰蓝色粉屑全取下来,在白色绷带上颜色更为明显。


    “剑上有粉屑,为什么刀上一点豁口都没有?”吴瑧喃喃自问。


    如果余庆体内的寒毒就是这玩意,它是怎么在刀面毫无损伤的情况下跑出来的?


    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吴瑧很快陷入乱麻。


    后脑勺接通少量电流般“嘶嘶”作响,自从神龙谷出来时不时就这样,她倒了杯凉水,冰冰凉凉通体舒畅。


    “我知道了!灵火!”


    背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一转头,钟延靠着墙,微微仰头看着这边,嘴角挂着一丝血。


    “你真的没事?”


    “你吵醒我了。”他低声道,嗓音沙哑,“你毛病不小,小小年纪做点事自说自话个不停。”


    “呵呵,不好意思。”


    内外间的隔门开了,秦莫在门边慵懒坐下,问道:“鉴出什么来了?”


    “冰融于火,当时丹火暴走,整把刀都是用一种特殊的冰制成的。”


    吴瑧在手心凝了团灵火,不过没化开刀锋,她也没指望自己能做到。


    “张本错追杀我和余庆时分明用的灵火咒,他用的兵器属性却截然相反。只有一种可能,这把刀不是他的,特意为了品鉴大会带来沁川山庄。”


    秦莫伸手,隔空取刀握在手里。


    他眼中倒映着上面暗红的血渍,目光很冷。


    另一手托在刀面下方,灶火烹食般扬起红色火光。


    没多久后,“嗒!”


    整把刀断成两截,果然如吴瑧说的,它其实就是一块冰。


    但这东西受高温炙烤并不会化成水,而是化出少量的冰蓝色粉屑。


    秦莫捏了一指,细细摩挲:“我不认识这种冰。”


    吴瑧扶额回想,这么特殊的冰物质如果学过她一定记得,但记忆里的确没有相关的知识。


    “也可能用什么方法让某种冰成了这种形态,同类相争,霸道者占上风,所以断了含万年玄冰的飞闻剑。”


    她一拍脑袋:“把那茬忘了!注灵。”


    “注灵……”秦莫自言自语念了一嘴,又问:“往什么东西上注灵?怎么注?”


    “那就难说了,把强度最高的冰找来,一个个试过去才晓得。但是这把刀跟整件事情的牵扯有多深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找偏方向也很难说。有可能幕后的人看张本错没拿得出手的兵器,赏他一件用也说不准。”


    “你们听说过骈王之城吗?”


    钟延突然插了一嘴。


    吴瑧闭眼思索,眨眼的工夫答道:“白鲜前辈的回忆中,他去骈王之城求什么道祖让他见钟山上神。”


    “嗯,记忆力倒不错。”钟延喉底的声音沙沙的。


    “据说骈城在钟山脚下,一侧连着绵延雪山,另一侧连着亘古横山。雪山尖有一种冰唤‘千姬冰’。”


    他轻咳两声,嗓音没之前那般沙哑,但听得出有些难受。


    “上古时期,数千名仙姬从无人知处来修仙界,衣裙舞带上携带着冰花,落在那处形成了千姬冰。”


    “重延君博学,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千姬冰,吴瑧这个鉴器大师也不知,你所学涵盖颇广。”


    秦莫整个状态不大对,只有调侃人的时候才算回到平日的样子。


    钟延仍旧不顺着他的话说,淡淡“嗯”了声。


    “照你的意思,咱们得往骈城走一趟?”


    “走不了。”秦莫对吴瑧说道,“原先有一处入口去往骈城,但它跟钟山一样,一夜之间,入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实际上在哪儿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


    “……这条线索不是断了?不过也不能确定这玩意就是千姬冰哈。”


    吴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笃定,钟延既然开口,这把刀99%就是千姬冰做的。


    “假设,我是说假设,它是金重延说的这样,钟山覆灭跟黑云族拖不了干系,那谋划这场阴谋的大概率还是黑云族。”


    秦莫冷然一笑:“先抛开黑云族不谈,你着重强调假设做什么?”


    吴瑧一怔。


    “好像心里很肯定重延君的想法,又极力为他掩盖。”


    “呵呵,你真有想象力。”


    吴瑧差点绷不住,秦莫在她肚子里安了蛔虫牌窃听器?


    “你说张本错与人通舍时头一回自行断了,”秦莫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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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认真分析的模样。


    转换过于丝滑,吴瑧差点没跟上思路。


    秦莫顿了顿,道:“第二回才成功入舍。黑云族既然谋划让人献阵,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翻车,眼下重要的不是黑云族,而是找出黑云族的羽翼。若无人协助,想来他们很难翻起多大风浪。”


    话到此时,绵长的呼吸声从内间传出来。


    吴瑧歪头,视线掠过秦莫,落在伏案浅浅睡着的银娘脸上。


    隔空弹出安灵咒,过去把她扶起来。


    银娘身量很轻,她单手也能轻松把人扶到软塌上休息。


    “重延君,咱们去门外当一夜守卫如何?”秦莫起身下意识想甩袍子,手顿在半路,轻轻放下。


    钟延起身往屋外走,吴瑧在自己手背贴了一张定时唤醒符,研究怎么修复飞闻剑的过程中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吴瑧感觉有人轻轻推自己。


    “瑧儿,起来。”


    她抽回胳膊,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瑧儿。”


    吴瑧半眯着眼,钟延躬身喊她。


    “什么事啊?”


    “起来了。”


    “呼——”冷风灌入,吴瑧一个大激灵,这下彻底醒了。


    之前灵力用到见底,睡前没灵力护身,被夜风冻得瑟瑟发抖。


    她起身想去关门,却见钟延站在门边。


    吴瑧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旁边带着柔和笑意的另一个钟延见她不动,伸手轻轻推:“瑧儿,起来了。”


    吴瑧被推向前一小步,她自己震惊的同时,看见门边的钟延表情凝固了。


    片刻后,她挥手破了唤醒符变成的人。


    上下排牙齿冷得打颤挤在一起,加上紧张,半天没说出话。


    “唤醒符?”


    钟延先说话。


    “嗯……”灵力游到四肢,身体逐渐暖过来。


    “那个,我想起夜看看余庆的伤势。”吴瑧岔开话题,也算解释。


    心里却暗骂,玉简上说明了,唤醒符会变成制符者潜意识里最亲近的人,要变也该变成她爸妈。


    钟延叫醒服务,好可怕。


    想着想着脸还开始发烫,吴瑧心说完蛋,这点心虚全被看在眼里了。


    “我也来看余庆伤势,外面下雪了,你们盖点东西在身上。”


    “哦,好。”


    吴瑧打开房间角落箱子,里面放着被褥,她拿一床出来给银娘盖上,又拿了一床加盖在余庆身上。


    余庆呼吸平稳,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应该渡过危险期了。


    外间没有床榻,她坐回前面趴着睡的矮桌旁。


    钟延本来跨出去一只脚,僵直地转过身,“你自己也小心冻着。”


    “哦好,谢谢。”


    君不知,她的脚趾快抠出三间厢房。


    *


    第二天,吴瑧得到一个晴天霹雳消息。


    品鉴会这一遭,沁川三部损失惨重,河灵部出面征求各派,大会上所有的奖赏是否可以折半发放。


    但是各修仙门派总合了下意见,一致决定不要奖赏。


    吴瑧算来算去,三百万灵石终究泡汤了。


    好在余庆没什么大问题了,不消十天半个月,寒毒也能消解。


    银娘终于不再忧心忡忡,甚至跑去打探消息。


    “瑧,我跟你说,来山庄闹的那个孩子不是张谷主的亲生儿子。”


    吴瑧已经对沁川山庄的各种狗血事情见怪不怪了,“那怎么处理?”


    “目前沁川山庄的一概事宜已交由张谷主打理,戚谷主则跟随戒律山庄长老回去接受调查,那个孩子和他在尘世的母亲也被一并带去戒律山庄。”


    好消息是,三天过去了,滅场没有扩大的势头,该审的已审得差不多。


    两天后各派陆续有人打道回府。


    一大早,余庆醒过来一次,现下又沉沉睡去。


    钟延说跟秦莫告了个别,老样子偷摸返回,钻进吴瑧的心里。


    一行人告别杜蘅后,一同回苍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