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漫漫5
两千五,比起五千更叫人容易接受!关键是,真的牵扯到孩子的前程,这是事关一辈子的事。这家人真的不缺这两千五。
拿到征地款盖了五层民房,除了一楼自住之外,基本都租出去。每层一月的收入在六百上下,四层收入就两千五呢。两口子还不闲着,一天天的,两三份活的干。
别说两千五了,就是五千、五万,都是拿出来不费劲的。
老钟就说:“可以了!这个价位是合适的,就按照这个来。”说着,就指着外面,“如果行,马上取钱,签个协议,就算是把这件事了了;如果不行,那就走法律程度。也都满十六岁了。要知道,偷盗金额超过三千,就会被视为‘数额较大’。”
边上年轻的徒弟,亲自办案的那个民警,也在边上说:“数额巨大,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和管制,并且还要处罚罚金。”
自己算算!人家这要的多吗?
王三能点头哈腰的:“不多!不多!这就去取钱。”说着,给老婆使眼色,“赶紧的。”
孩子妈气的,要走了,狠狠的照着孩子的脊背捶了好几下。
取了两千五来,放在桌子上,老钟上手查了,就是两千五。
他递过来给林耀军:“把钱看好。”
林耀军:“……”我还信不过您吗?
桐桐:“……”她直接上手在手里盘点了,信任是信任,钱是钱,数清交过手省的出什么问题说不清。
两千五没毛病,有一张比较破,但不影响使用,回头去银行兑换也不算是折损。那就可以了!
她往身上一装:“好了!两千五,刚好。”
林耀军:“……”
老钟这才递了笔:“来!签字。”
两边一签字,这事就了了。
那家带着孩子一边打一边踹的从派出所出去了,林耀军没急着走,问老钟还有什么更新的消息没有。
老钟摇头:“没有!没有符合果果情况的。”说着,就又问:“这次去的甘南,什么情况?”
“……那孩子说是十四,但瞧着不像是十四岁,看着都有十六七了。”肯定是户口跟本人对不上,“长的……是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我假装收洋芋蛋蛋上门,看那孩子的手了,手指……跟果果不一样。”
桐桐心里点头,这是认不错的。熟悉的人看手脚都能分辨出是不是对方。况且,林耀军的小拇指微微弯曲,有一定概率会遗传到下一代。
父母对孩子的小手、小脚丫关注程度高,当然会印象深刻。
林耀军十分笃定:“我闺女手指是直的,我儿子不是,他手指随我。”他伸出了手,小拇指是有些弯曲,不太明显。
这种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因为外伤也可能导致弯曲,也怕孩子长着长着手指又直了。而见了之后再用这个做参考,那一定是手的细节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老钟叹气,看着林耀军沉吟了半晌才说:“倒是有一例找到了。那一家比较特殊,是双胞胎。被拐走一个,两孩子长大之后有点差别,但相似度在九成以上。靠这个,找到的。”
林耀军就说:“爹妈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是!孩子挺好的,买家对孩子也不错。找回来之后,也认了。但是呢……丢孩子这家呢,是郊县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再加上这些人也找孩子,日子肯定是更难了。”
是啊!这种难咱也知道。
“但买家在城里做生意,这几年做生意都挣钱,手里几套房,还有上铺……”
老钟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
林耀军在边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桐桐将视线转到外面,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这其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本来情感上就很难再取代,若是经济悬殊很大,这种选择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孩子是有一定的概率找到,但找到跟找回来,这不一样。林耀军说:“咋能没想过呢?想过!啥情况都想过……就是只想知道他活着,活的好好的,能看一眼,知道人在哪……都知道!”
老钟拍了拍林耀军的肩膀:“那……”该说什么呢?“有啥新情况,我马上通知你。你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机,肯定误不了。”
“行!”林耀军起身,说闺女:“走!回去吧!你妈还等着呢。”
一路都是沉默的!
繁华的街道,车流人流中穿梭,竟是一切都不入眼。
张舒看着天,又看看准备了一半的食材,皱眉看着这老天。下雨……得出摊呀!要不然这食材就糟践了。
父女俩回来的时候,她一边切着香菜末,一边问:“赔了几百?”
桐桐将钱递过去:“两千五。”
张舒的刀停下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接了过去,数了一遍,真就两千五。
拿着这个钱,张舒从兜里取了一张五十的,递给桐桐:“把伞拿上,去巷子口买几袋盐,今晚上的盐都不够了。”
床底下还有一箱子盐,怎么就不够了?
这是要打发了自己,他们自己说私房话吧。
桐桐接了钱,拿了伞,出去了。
张舒把钱塞到裤兜了,这才继续忙着去了。良久才说:“……买车去找……能不能缓上一两个月。”
“怎么了?”
“桐桐要开学。”张舒说着,便又放下刀,去桐桐的枕头底下取报纸,上面是关于助学贷款的。
报道上说,助学贷款计划在今年年底开始施行。
也就是说,而今还没有助学贷款。
张舒问:“这几年,咱也借了不少了。便是张口,人家也借,可能借来多少,你心里有数?”
林耀军帮着收拾出摊的车子,也把上面的油污给刷洗刷洗,没言语。
“要是凑不够学费,耽搁桐桐上学怎么办?”
林耀军:“……”
“上大学不比在咱们跟前。生活费三五十,一周一给,不够的她奶奶多少能贴补些。住在她叔家,她叔她婶也贴补了,咱心里知道。”孩子上学的笔、本子,一批发就那么些,再少也是钱呀。
林耀军‘嗯’了一声,表示在听着。
“这以后……生活费给不足,耽搁学业怎么办?再要是万一……女孩子走歪了路怎么办?”张舒说着,声音都颤了起来,“为了那个,耽搁了这个……”也不成呀!
林耀军的鼻子一酸,手心手背都是肉,分什么薄厚,不都疼吗?
他蹲下挠头:“不走!先紧着桐桐……”
雨骤然而下,水滴顺着散往下淌。风刮着,伞都吹的反了过去。桐桐倒着走,还是被淋湿了半身。
这般疾风骤雨,出摊也没生意吧。
张舒看着泡好的米线:今天不吃,明天就坏了。
鉴于此,准备好的肉沫,这会子也不想炒辣酱了。
桐桐瞧了一眼,自己上手去炒了:“这么大的雨,都懒的出去吃了。咱要个本钱就算了,比自家做饭划算。”
辣酱炒的特别的香,房东出来:“今儿这个味儿不一样。”桐桐舀了一勺子:“万阿姨,拿碗来……”
“这咋好意思?”
“不吃就都糟蹋了。”桐桐说着,自己去房东的厨房拿了碗,给盛了多半碗:“您等一下,我妈这还煮着米线呢。”
万阿姨瞧了一眼,还有这么些呢?
她把伞一拿,在巷子里挨家挨户的喊:“……米线,没吃饭的……这里有米线。”租户那么多,卖点是点。
桐桐在门口嚷:“一块一碗,给送到门上。”
马上就有楼上的拉开窗户:“三碗!麻辣的!”
“要饼子不要,我去跟大家捎带的买饼子。”
“馒头就行!”
行!你就馒头。
桐桐喊着林耀军:“您穿着女衣帮着买馒头,跑个腿……我上下楼跑……我腿脚利索。”
真就是一个人拎着米线,在巷子里跑着送。
对门的一个婶子问说:“你家的米线辣酱好吃。”
“好辣酱呀!有。”桐桐就说,“两块钱一勺,要的话我给你捎带上来。那东西主要是油和肉,有点贵。”
但辣酱嘛,还能当饭吃。夹着馒头就是一顿饭,省事。
“那再上来给我捎带两块钱的。”
成!桐桐估摸了一下,一勺能挣五毛钱。一碗米线是挣不了五毛的,三四毛是极限了。
每次送,她都刻意的问人家:“辣酱怎么样?味儿淡不淡?”
“刚好!你家的辣酱好吃。”
“是吧!两块一勺,想吃了就来。”
“那捎带一勺吧!”
“要的多,晚上九点以后给您送来成不?”
成啊!又不是这顿饭吃。
所以,张舒就听自家闺女说:“钱我都收了……”桐桐把钱递过去,“一百二六块。”按照成本计算,能赚四分之一,“也就是三十一块五。”
张舒接了钱,“只要辣酱?”
“只要辣酱!”桐桐说着,声音就小了:“我一会子去里面调味……”叫人觉得神秘就行了,“得叫我爸再去超市买一次肉,要肥多瘦少的……”
成!马上去。
送完都十点半都多了,但没有比以往少赚。
其实可以在城中村租个临街的小铺子,店面可以很小,暂时就专门卖这个辣酱就行了,人也不是很累。卖不了放在冰柜里冻着,也坏不了。回头一热,并不影响口感。或是真空一抽,没一点问题。
这种的……唯一的缺陷就是,不适合在火车站卖。
张舒沉吟了起来,她不想离开火车站:“……果果……那时候都六岁了,他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不记得啥了。六岁……他知道家是哪里的,也知道在火车站……他长大了,要是找回来……一定会在火车站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