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35

“抄家了?抄了谁的家?”

金家的庄子上,大太太史氏捡着佛豆,眼睑都未抬,“横竖抄不到这庄子上来!随他们去吧。”

李嬷嬷急道:“是史家!是王家!舅太太遣了人来求,说已经拿了舅爷下了大狱。表姑娘打发人来,求大太太千万求着公主和四哥儿……王家事不与她相干……”

大太太以为听错了:“抄家?史家乃公侯府邸!”

“都抄了!北静王薨逝了还要治罪的!”李嬷嬷叹气:“而今不能提四王八公!不能提了。都抄了,砍头的砍头,发配的发配……散了!”

“散了?”大太太手里的佛豆掉了下去,她急忙起身:“去!去看看!”

于是,便去看了。

那般尊贵的太太奶奶们,就这么被驱赶着。

那是南安太妃,当年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被史家的嬷嬷斥责,说自己长的碍了贵人的眼。那是北静王府的妾室,当日能见一面为荣幸之人,尚不如路边的丫头尊贵。

而后,她看见了月娥,自己的亲侄女。

她下了马车,急切的想近前去。月娥哭着伸着手,一声声的叫着姑母。

“嗳——嗳——”姑母在!她上了马车,想看看将女眷安置在哪里。

结果,女牢早有,都关了进去。

她花了银钱买通了女牢头去看望,月娥一下子扑了过来,隔着栅栏:“姑母,救我!姑母,救我。”

大太太:“……我如何救你?”

“求公主……求公主说亲。我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呀!”

“嫁夫随夫……”

月娥愣了一下,更大声的哭了起来:“姑母,我嫁何人,不是你定的吗?当日让我嫁给你夫家侄子的是你,自己做主退婚的还是你。再说亲,又是你一力促成,嫁劳什子王家……一家子混账东西……”

大太太无言以对:“……”当日老太太说的是对的,若是嫁给史家旧部之子,而今太平的过着日子,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将银钱往出拿,全塞了过去:“你容我想想办法!你容我几日。”

看着月娥眼里有了亮儿,她逃也似得离开了。她知道,她的话兑现不了!

从里面出来,看见一尊贵的妇人来了,这是贾家出嫁的姑奶奶,谁能想到,会如此呢?

要上马车了,大太太愣了一下,那不是甄家那个……甄莲,她来此作甚?

甄莲没进去,但还是用银子贿赂了牢头:“那府里……几个姑娘是极好的!大娘,您积德行善,多护持些。”

说着,便跪了下去:“我给您磕头了。”

大太太悲从中来,竟是哭了出来。这可是当年的世子妃,甄家的嫡长女呀,尊贵的可比公主。而今呢?而今竟是给一卑贱的女牢头跪下了。

贾敏回头去看,何尝不触动。她的母亲一脸病容,躺在草窝里,只探春守在边上。

李纨靠着角落坐着,王熙凤散乱了头发,面色苍白,靠着平儿。

王夫人看过来,而后惊喜:“老太太——老太太——姑奶奶来了——姑奶奶来了——”

贾母看了过来,母女俩对视,而后皆哭了出来。

“敏儿——”贾母起身,被搀扶着过去,母女俩隔着栅栏把手握在一起。

“母亲,沿途我已叫人去打点……”

贾母摇头:“我一把老骨头,活到而今已经尽了。只有一事,我放心不下。”

“您说!您说!”

“宝玉!宝玉是个好孩子……我将她托付于你!”贾母说着就叹息:“他自来体弱,受不得苦楚,你若能求了林姑爷……”“母亲!”贾敏摇头,“一路我必定打点……”多的我当真做不了。

贾母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散了,眼神的浑浊了起来:“指望不上——指望不上——都指望不上——”

元春跪在皇后面前:“娘娘,奴婢愿嫁。”

什么?

“边陲有军功者,求娶难!奴婢自愿择婿远嫁边陲!”她再叩首:“娘娘,求您成全。”

皇后看她:“你家获罪,你按例是不该留在宫廷。然则,你还算聪慧谨慎,如你这般女官,去皇家别院、行宫,未必不能安稳一生。若真有成婚之念,过两年放你出宫便是了。”

时过境迁,你在京城还可选一门好亲。

“娘娘,奴婢放不下家人,此一去好相互照应。”

皇后笑了笑,“可有军功者,赐婚罪臣之女,是赏?是罚?”说着,她朝后一靠,“这般吧,赐婚……万万不能!本宫放你出宫,婚嫁自由,来去自由,随你去吧。”

一点赏赐也没给,放了元春出宫。她不是罪犯,她是自由人。

出宫后便找了姑母,帮着寻一门亲事,她要嫁往边陲。

贾敏心疼极了,可而今谁不忌讳这出身?随便许人,白糟践了这么好的女子。

黛玉拿了钱匣子,进去递给元春:“公主说,北境不拘着女子。莫不如,表姐去北境。或是做生意,或是做旁的,许是就能立足了呢?有商户去北境,可让父亲打招呼,照拂于你。而今这般急于婚嫁,就怕帮不了家里,反倒是把你陷进去。”

说着,再往前推了推,“拿着吧!”

贾敏说黛玉:“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公主这般说,那是因着她是公主。你这般说辞,又是为何?”

黛玉:“……”她回了一句:“我若生了女儿,我只盼着她自个长了翅膀自己去飞,不必如母亲一般,束着自己,也束着我……”

“这丫头生生是魔障了!”

黛玉甩着帘子出去了,这一闹,元春便待不住了。她抱着匣子,起身告辞。

“你往哪里去?住在家里……”

不了!不用了,我自有去处。

无处安身,便去了庵堂。这里除了秦可卿和妙玉,竟是还有宝钗。

宝钗入宫时日短,家中获罪,便被宫中除名了。而今,母亲和哥哥都在牢里,家产查抄,竟是无处落脚。只能来此处,被收留一二。

元春问宝钗的打算,宝钗道:“还有堂弟堂妹,堂妹许了梅翰林家,堂弟宽厚,我已送信回去,想必堂弟必能来接我回家去。他们在金陵……也有家有业。

那里是祖地,又有祖业,此次并未牵连。叔父才过世,我守孝一年。看家中兄弟如何安排。身为女子,随分从时,听安排便是了。”

元春:“……”都说了,你堂弟宽厚,那自是会给你安排个妥善的去处。世交中总能寻到合适的,殷实的商户之家托庇终身,未尝不可。

宝钗问说:“你呢?”

“去盛城!”元春笑了笑,“许是……”先去看看。

“谁?”

廖嬷嬷也是惊诧:“贾家大姑娘。”

“就她自己?”

“还有个丫头!都是随着行商来的盛城,而今在那行商家借住。”

桐桐沉吟了片刻:“请!”

贾元春被请来了:“殿下!”

桐桐指了指座椅:“坐!”

元春没坐,只站着:“听林妹妹说,北境对女子约束甚少。”是!你该是看见了,满大街一半都是女子。

“殿下,我转了两日,想在这省城开一家女子茶水铺子。”元春说着,便递了一张帖子来,“不敢请公主贵脚踏贱地,便是嬷嬷和公主身边的姐姐们有空去坐坐,亦是感激不尽。”

桐桐接了帖子,这帖子写的极为雅正。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叫去。

转脸却告诉了四爷,该招女差役了!有女牢头便能有女差役,毕竟女子在外走动的多,有这个需要!

像是元春这样的,官面上可以跟女差役打交道,求助,省了许多麻烦。

北境就是这个样子,父母官可以调整治理之法。

至于自己,就不去那铺子了。身边的人……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

后来听说,这铺子做的很źǵ好,因着外出的女子多,她那铺子能洗浴,能上茅房,还带客栈,专接待女客。要饭食有饭食,要茶水有茶水。

还专门养着梳头娘子,若是有那正事出门应酬的,早早来铺子里梳洗装扮。

极快的便在这盛城立住了脚跟。

又一年,元春将铺子交给抱琴打理,嫁给了夷族一部落首领之子。那人是来找四爷办事的,无意中见了元春一次,惊为天人,要求娶了回去。

朝廷对异族宽和,也不讲什么是否为罪臣之女,一心要娶,元春便也嫁了。

彼时,贾家终于被落定,发配了来。

元春急切的找去,但谁又乐意去夷族?

贾母和王夫人彻底失望了,这一路不算辛苦,有姑奶奶关照。这路上一心还想着,到了就好了。听姑奶奶说,元春先来了,这丫头有成算,必能有法子的。

可谁知道,竟是嫁给了夷族。

许是太过于失望,许是没了指望,贾母病了,三天不吃不喝,人没了。

老太太这一死,家就散了。还是发配,还是不能走远,但也不必守在一起了。一南一北,相隔极远。若不想见,一辈子都见不上。

贾琏有他舅父关照,服劳役却做了小管事,管着一摊子人修修城墙水渠,累却并不如何辛苦。王熙凤放了平儿的身契,平儿还是跟来了,她倒是能置些产业,补贴家用。

王熙凤何等心气,如今反被照应,自己与自己置气,倒是三不五时病一场。只觉得要不是还有个巧姐儿,她死了反倒是不碍眼了。

贾珠果然带着儿子去做了军中杂役,去熬药,洗纱布,而后学学手艺。他是不缺银子的,只是银子不能露面而已,托林家收着,不时的捎带来用便是了。

李纨管家,如何肯善待二太太?探春瞧李纨翻了脸,带着贾环和赵姨娘便离了家。元春走时,赠了她十两银钱。她带着赵姨娘与贾环寄居道观,做些香烛黄纸也可度日。

当然,这些桐桐都是不知道的!直到贾宝玉走丢了,王夫人疯了一样满盛城的报官,这事才传到她的耳中。

说是宝玉痴痴傻傻的,也没有派差事,不知道怎么就丢了。

王夫人逼着贾珠找,说贾珠不顾念手足情,叫他那狠毒的媳妇,欺压他兄弟云云。贾珠没言语,却带了安神的药回来递给李纨:“熬了,叫喝了。”

这般闹不是办法,那么个大活人,装傻走了未必不是出路,闹什么?

桐桐只听到这里,再深的并未打听。

总是,各有各的办法,当年烜赫以及的人家,便这样都消散了。过不了两年,别人连她们的出身怕是也没兴趣知道了。

再有宝玉的消息,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他跌跌撞撞的自己回了京城,荣国府、宁国府的牌子都摘了,大部分族人也都回了金陵。但这里正在修葺,又要改成贵人的府邸了。

这里也不像是他的家了,找不到丝毫当年的影子。

站的久了,便有人来撵:“哪里来的叫花子,走开!走开!”

贾芸接了里面种花草的活儿,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这叫花子,才要绕开,却发现是……

他忙过去:“宝二叔……”贾宝玉这才回过神来:“是你呀?你怎么总不来府里请安?”

贾芸心里酸楚:“走吧!宝二叔,这里是贵人的府邸。”

“谁家?”

“是为福佑公主准备的!”

啊?

“福佑公主种稻有功,将府里赐给公主做了别苑。”

宝玉朝宁国府那边瞧去,贾芸忙解释:“这是给镇北公的。”

是?

“就是金大人。”贾芸低声道:“前儿才下的旨意,而今旨意在路上,还未曾到盛城。”

两人正要走,就见几辆马车来了,府里跑出许多管事来,殷勤已极:“给金三爷请安。”

原来是金家来人了,必是怕不知道国公喜好,托人请了金家人问询的。

宝玉只听见那人说:“一切听礼部的!万万不可逾制。皇恩浩荡,金家阖家诚惶诚恐……”

大太太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本是打算去瞧女儿的,顺路而已。这般府邸,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府邸,它姓了金了。

当年站在门口都会被驱赶的人,堂而皇之成了主人。

当年做主人的人,而今也会被驱赶。

瞧!那不是贾家那个金尊玉贵的哥儿吗?

世事无常之下,宝玉倒是清醒了。清醒了,也释然了。他去了道观,拜在甄士隐门下,自此了断红尘,不问世事。

黛玉看着对面坐着的一身道姑打扮的惜春:“既然你执意如此,便去吧。”当时发配时,惜春高烧到抽搐,没能走。大病一场,一直不见好。好了却要出家!

那便去吧,蓉儿媳妇能庇护你。

惜春回头看黛玉:“林姐姐。”

“嗯?”

“这是极好的!”

什么?

惜春却只笑了笑,“因果有报,今生事今生了,再无牵绊。你要劝姑母想开些,此生还了,来生方可解脱。”

说完,一身布衣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秦可卿叫瑞珠在山门等着,接了惜春之后便关了山门,自此不见人。

因果报应吗?

许是吧!

“报应?!”桐桐冷笑出声,“姑奶奶何曾怕报应?”

四爷扭脸看她,她歪在榻上睡的正酣,可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这是……做梦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把人先往怀里抱,这么翻腾都没醒来。

恰在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他朝边上一歪,桐桐的头撞到车壁了,这才‘哎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可不!额头上都是汗,头发都打湿了。

桐桐迷茫了一瞬,便看四爷:“我做梦了。”

四爷不慌不忙,取了热帕子给她擦脸:“梦见什么?”

“梦见……梦见有人说我害无辜之人,身有煞气,恐有违功德修行……”四爷便笑了:“你没骂他?”

“骂了!”那能不骂吗?“我知道,这是说好些人家的妇孺被牵扯……他们未做恶,甚是无辜……”

四爷:“……”这难道不是你自己心里的另一个声音?

她其实还是心有不忍吧,她写信,说对女子的惩罚,说罚苦役,关在一个地方叫种地养鸡养猪都可,唯独不该充为官JI。

因此,自此之后,不会再有女子受此苦楚。但苦役,对这些家眷而言,其苦亦是不堪忍受。史家有女眷因喂猪一事,认为被羞辱,悬梁自尽了。

太后与皇后写信提及此事,问她:你以为官JI为辱,岂不知,劳作之辱远胜于其他。

她为此还专门打探了史家女眷的情况,听闻史家的姑娘都被丝织局挑去了,做的是绣女的活计,包括史湘云在内。这些女子由女官管理,相对自由,不妨碍婚嫁,有那做此营生的人家,不挑出身娶回去,也是极尊重的。

知道并没有原有的轨迹更坏,她这才好点。

谁知还是没放下,又做起了梦。

“放心吧!”四爷说她:“都活着!”因为干预,这些人少做了多少孽,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做甚?

桐桐看他:“不是我放不下……”才做梦的。

“那是因为什么?”

桐桐敲着额头:“说不上来,梦里乱极了……又是西海沿子靖海……又是扬州街上人来人往……又好似一夜都在逃命……偏还有人拦路叫骂指责……”

四爷:“……”所以,你怀疑跟想不起来的东西有关?

桐桐‘嗯’了一声,就是那个意思。

四爷问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是熟悉的?”

桐桐摇头,没有!

“那你想它干什么?想不起来,都是该被遗忘的。”四爷点着她的胸口,“什么都忘了,没忘我。”

嗯!

“那除了我,你需要想起谁?需要记住谁?”

桐桐:“……”也没有了吧!

对啊!没有了!信我,除了我,没有谁对你来说是重要的。

桐桐没言语,靠着他听着车轮滚滚的声音。

她想,这应该就是人过有痕,车过有辙!

四爷轻轻的拍着她:别管什么辙,爷碾压之后,尽皆覆盖,自此,连她身上这一丝旧痕也清除干净了。

而后,他忍不住的笑了,用下巴蹭她的额头。

“哎哟!痒!”桐桐咕哝着,又去摸他的下巴:“剃须刀不好,刮不干净……扎人……”

四爷只笑,桐桐声音更小了:“以后要有机会,我去学打铁……”

作甚?

“给你打个剃须刀……”从此剃胡子没烦恼。

四爷朗声大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去再学个打铁?

“笑甚?”打铁而已,谁说女人不能打铁了?打铁是一门好手艺,懂什么呀?你光懂炼制的技术没用,你没有实操的……力气!

我要是会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两人在车里嘀嘀咕咕的,说的不知道有多愉快。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六王亲自来迎接,说不出的亲热。四爷与六王在外面骑马而行,桐桐隐约听见六王说:“……朝中对于北境官员任命吵的极为激烈……”

吵,证明有两方对立。

不用问,又有人围在了三王和四王的身边。

桐桐靠在麻车边上,这就是皇权了,谁也逃不了。

当皇帝年迈时,此不可避免。

是的!几年工夫,皇帝老了。灰白的头发只余白发了。

桐桐看的难免怅然,她见礼:“舅父。”

“陛下!”四爷收了脸上的笑意,抬头去看,怎么会苍老这么多。

“起来!起来。”

两人起身了,皇帝自己也起身,“近两年,常念着你们。”

四爷便搀扶了皇帝,这是想去转转吧。

秋叶飘落了,皇帝抬手接起来,“又是一年秋!义忠亲王……一晃眼都走了好些年了。”

四爷:“……”老提起故去的人作甚?

“安民呀!”

“臣在!”

“安民,朕感激于你!北境处置的甚好,没有造反……你是顾念着朕,不舍朕名声有一丝受损……”

桐桐:“……”事赶事了,倒也不是为这个的!虽说皇帝在位期间有人造反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有碍圣君名声,但真不至于为这个冒险。

四爷:“……”这次是真想多了!没那么想过。

“朕……常思己过,知此一生为帝王有太多过失!每尝如此,朕便对先帝生了怨怼之心!朕早年心怀猛虎之志,可生生被先帝磋磨没了……朕常想,朕不该是如此的。”

桐桐:“……”没先帝时,希望有父亲在!有父亲活着,却原来也不尽如意。一如贾珠死了,人人叹贾珠;一如贾敏死了,人人都说黛玉若有母亲活着,便如何如何?

其实,许是当下就是最好的!遗憾之所以是遗憾,大概是因为后续的故事都是自己心里编排的吧。

“安民,朕常觉得你就是朕的儿子……他们都忙,见了朕也总是国事朝事……”

桐桐:“……”这是真老了!

四爷却有点明白了:“臣清闲不清闲,您说了算。不若,您疼疼臣,给臣放个假。臣陪您去京畿转转?白龙鱼服,谁也不惊动。”

皇帝笑了:“果然,还是安民知朕。”

桐桐这才恍然:皇帝想退了,得有人不避险的来办这件事。

要走了,皇帝说:“那牡丹摆件,不是想要么?带家去吧,这个不能簪于头上,有甚可瞧的?”

四爷便笑了:“臣真带走了?”

嗯!只管带走了、

桐桐随着告辞出来,跟四爷出宫。怀里是珍贵的摆件,身后是巍峨的宫阙。

四爷问说:“看什么?”

“还是市井烟火好……”比这里好多了。

四爷攥着她慢慢走着,跟着笑了:市井烟火吗?

其实哪都好,有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