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33

千军万马的架势,火龙绵延看不到头。

水淳竟是发现这公主纹丝不慌,他插话问道:“敢问公主,金大人呢?朝廷之事,金大人是心知肚明的。”

“你在蔑视本公主?”桐桐将手里的重剑举起来,而后蹭的一下,长剑出鞘,寒光在剑刃上闪烁:“陛下赐天子剑于本公主,难道这不是朝事?”

说着,她用剑指向诸人,然后对准水崇:“你此举何意,世人尽知!敢问,水崇你对君王忠否?对老王爷孝否?与蒙国交往,守节否?对追随你之将领,义否?对先王悌否?对北静王慈否?对北境士卒爱否?”

她冷笑出声,“不忠不孝,不节不义,不慈不悌,不慈不爱。此妄为人乎?站于高处,以为枭雄耳?土狗鸡犬之徒,披人皮便可妄称人?”

水崇攥紧了缰绳,水淳阴沉了脸,从马上下来,朝前走了过来,走到了桐桐的跟前,一脸冷色的看着桐桐:“公主,对子骂父,礼乎?”

冯唐将手中的长矛挡在桐桐面前:“少将军,公主为君,尔父子为臣。君君臣臣,此便为礼!公主手持天子剑,有训诫,当领受才是。身为臣子,少将军而今是在质问公主么?”

水淳与公主对视,良久,他不退反进:“今日,我父子是来替北境子民百姓与将士,来问金大人,朝廷与蒙国媾和,谋划我北境是否为真?朝廷谋害我北境之王,是否为真?今儿,我北境将士在此,请公主作答。”

桐桐亦朝前走了一步,在台阶上与他对视:“你父子凭什么替北境子民?你父子又凭什么替将士?谁给予你们这个资格的?北境有北静王,北境是朝廷的背景,本公主亦是朝廷的公主。你们一没资格,二没立场,三没身份。我倒是想反问一句,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水淳胸口起伏不定,这公主当真是好凌厉的言辞。一句实在的不说,一句也不否,就是这么一句一句揭着面子说,当真是气煞人也!

侯孝健提醒外甥:“少将军——”莫要耽搁时间,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就是在拖延时间,该问金镇去了哪里?为何不是金镇出来?公主亲自出来,必有缘故!

水淳收敛了怒气,朝后退了一步:“公主,我父子并不想为难您。国事朝事,与妇孺无关。还是请金大人出来吧,这般躲在妇人身后,未免怯懦了些。”

桐桐看水淳,“金大人不在。”

水淳笑了:“公主……”

“金大人不在!”桐桐指了指大门:“不信,进来看呐。”

“公主玩笑了,金大人不在府里能去哪里?”

桐桐看着水淳:“当然是奉命办事去了。”

“什么?”

“这王府别院,都大差不差的!边陲尚有密道,这别院怎会没有?而所有的密道,你父子尽皆知道?王爷才是王府的主人,有王爷指路,哪里去不得呢?”

水淳冷笑出声:“王爷?王爷早被你等谋害!”

桐桐朝里指了指:“你们若不敢进,便找个认识王爷的,去瞧瞧不就得了。”说着,便看向侯孝健:“水崇水淳父子不敢,胆怯,怯懦,你誓死追随,此时正该你尽忠才是呀!替你主子一行,如何?”

水崇冷笑:“不必,此必有诈!”别管水溶是真死还是假死,今儿他都只能真死。

他抬起手,抓了弓箭在手里,一时之间,便有数不清的箭簇对着桐桐和这别院。

“公主,你让开——我北境不杀妇孺——若是执意如此,便莫怪……”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轰隆一声炸响了。

同时,大地震颤,马儿受惊,一时间骚动了起来。

水崇控住马,问说:“哪里——”

王府的方向火光冲天,紧跟着又是一身轰隆,大地第二拨震动。

北静王站起身来,说水渝、水涌:“走!该现身了!”竟是有火器助威,那还有何惧怕?

水渝看向王爷,将他只摸了摸肚腹,好似只有稍微的不适而已。便也由着王爷从密室而出。冯紫英带人守在外面,见北静王出来也不问,就这么跟在了后面?

水崇喊道:“请公主随臣走一趟……”

桐桐还未说话,远远的便有人接话了:“去哪呀?”

水崇:“……”

水淳:“……”

水溶缓步走来,面带儒雅的笑意:“二叔,多年未见,这是打算带公主去哪?”说着,就看水淳:“老五,长大了!这些日子,怎生不来看看呀。”

“王爷……未曾回府……”

“这是谁家别院?”水溶笑了笑,“王府之门,本王未能进去;别院之门,好歹对本王打开了。今儿这般兴师动众来……是来看望本王的?”

水淳:“……”

水溶收了笑意,冷哼一声,看向那些对准别院的箭簇:“我北境的将士,将箭簇对准了本王的别院,这是要置本王于死地吗?”

说着,他便大声质问水崇:“二叔,本王在京城,将北境托付于你!而你呢?我每年为北境筹备白银一千万两,为的是子民无负担,为的是将士有后顾之忧!而你,如何待我子民?如何待我将士?”

水崇面色大变,朝廷每年赋税才多少?你从哪给我一千万两白银?

可一千万两白银嚷出去,谁不信?四王八公,世间豪富,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说一千万两,那必是有一千万两的。

而这么些银钱,到将士手里有几个?

嗡的一声之后,这声响越来越大。手里握着弓箭的,都不知道箭簇该指向哪里。

水渝高喊:“侯家乃少将军舅家,军中文书一盖由侯家弟子出任!此并非朝廷出卖北境,乃是水崇水淳父子夺王权,他们知朝廷不容,因而早欲投奔蒙国,蒙国南王要嫁女给水淳……此父子二人才是出卖北境之贼……”

话未说完,箭簇飞来,直取水渝咽喉。

水涌就看着老二被老五给射杀了,“二哥——”

水溶面色大变,朝后躲去!

再回头,连那位公主也已躲避到大门之后了。

桐桐朝冯唐看了一眼,冯唐一声令下,十数个包裹从墙上扔了出去,东西一落地,轰然就炸了,墙都跟着摇晃。

这玩意用土方子做的,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而且,原材料有限,并没有多大的量。留着吓人的而已!扔出去连墙都没倒。

但这足够惊了水崇了!

一万余人围住了别院,要撤退可不容易。一边是王府被炸了,一边是这边不知道有多少存量,更不敢随意的攻进来!

他们而今能撤离的方向只有北门,只能从北边出去。这一走,只能往蒙国走。

四爷站在高处,看着动向。而后下令给卫若梅:“带咱们的人,一路紧追,莫要正面迎敌!前面陈瑞武与牛继祖拦截,一路将其逼入蒙国……”

“而后还要追剿么?”

“蒙国等着寻找战机,此一战不可避免。”四爷往下走,“城东还有两万人马,我这就与北静王接受这两万人马,随后便到!”

是!卫若梅整军,追了出去。

城中乱糟糟的,多少人家都在家中听着动静。而后城外似乎有惊天动地的巨雷声,这又是哪里被炸了?

“通往东城的路!”四爷看向水溶,“如此便能隔断这两万人马投奔水崇。”

水溶懂这个意思:“走!接管这两万人马。”

水涌走不了了,他本就有伤在身,加之发热,浑身乏力,此时,双腿迈不开:“大哥……”

“你在别院等着!”

好!我等着。

桐桐跟着四爷往出走,今晚自家的人都离开这别院了。能不能活下来,看你的运气了。

可他怎么能活呢?人一走,总有大胆的人进来。这王府里金碧辉煌,谁不想据为己有?

果然,还不等这一行出城,便有城中的帮闲流民,大盗小贼进来了,黑灯瞎火,谁管你是谁,抹了脖子了事。

水溶乃是北静王呀,来接管,只要将将领召集起来。从者,好说;不从者,杀了便是。

迅速的接管了两万人马,四爷说:“王爷,您静候佳音便是。”

水溶并不,他觉得一切良好,故而,一再说:“本王久不在北境,怎可见战便躲?些许小伤,无碍!”

桐桐垂下眸子,无碍,那边就走吧。

朱鸿运等人帮着放了火药,又帮着送了消息。

水溶的亲信得的是主子的亲笔书信,又有王府大印,便按照信重所言,顺着安排好的路线走。

水崇只觉得这一路极其不顺畅,拦截的都是水溶的亲信,而他的部下,全不在这一路。

这些水崇一党的,被四爷用书信暂时调离了。这些人收到的书信并非水崇亲笔,但水崇自来也只盖私印。

四爷伪造了私印,又盖上了王府的大印,再加上之前就听说王爷遭遇不测,而今大印出现了书信上,看来此事为真。而今,王府才真的到了老王叔手里。

因着此次召见乃为了‘大事’,如何能声张?并未商量的情况下,反倒人人都以为被老叔王看重,严格的执行军令。

水崇一路不见援军,后有追兵,前有拦截,当真是狼狈已极。

什么造反?连造反的机会都没给你,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前面便是两国交界,水崇回头去望:“儿啊,这一步踏出去,便遗臭万年!”

水淳跟着看过去,尘土飞扬,万马奔腾,若不往前,必死无疑。再看看只剩下的二三千人马,他扬起马鞭,催马就走:“父亲,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只要胜了,史书另写!”

豪言壮语才说完,便有箭簇急速飞来,射中水淳一目,“啊——”

“儿啊——”水崇牙呲欲裂,将儿子托付给侯孝健:“走——走——”

“老叔王,您呢?”

“老夫誓与水溶……与水溶同归于尽,为我儿清除后患——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