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63二更

这一天初冬,太子妃被送出皇宫,带发修行去了——东宫无正妃!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太后和皇后都要关注此事,总也要有人侧妃的。

太子被问询,回宫来看看主理内务的女官,视线她们脸上扫上。

石氏抬起头来,美眸善睐。

太子问说:“听闻有一贾氏?”

石氏忙道:“贾氏随太子妃出宫了,并不在宫内。”

“贾氏出宫了?”

“正是!”

“她乃王子腾甥女,林如海内侄女?”

石氏眸光渐失,良久后才道:“是!”

太子沉吟,问石氏:“你乃缮国公府出身?”

“回殿下的话,正是。”石氏噗通往下一跪:“殿下,妾父有过交代,愿忠诚于太子,不离不弃。”

太子抬起对方的下巴:“若孤不册你为侧妃呢?”

石氏马上殷切的看向太子:“只要能为殿下尽忠,妾不在意名分。”

“那你便守着太子妃的院子,将院子打理的如同太子妃在世一样。”太子看着石氏的眼睛,“常去瞧瞧太子妃,太子妃才是你的主子。”

“是!妾领命。”

“先下去吧!”

是!

人走了,太子看着舆图长久的沉默着:水利!水利!水利!

老四提出来要查水利,必有人响应。今儿早朝,老三便重提水利。

此事一旦被查,便再无转圜余地。

他写密信于甄应嘉问他,水利之事,可有解。

而后选了巡抚周蓓的女儿,请太后示下,册封为侧妃。

金陵落雪了,甄应嘉手里攥着太子的密信长久的沉默着:此事无可解!

太子这太子做不成了!

而今,皇上就是在等,等着你主动来辞!只跪在皇上面前说你不做太子还不行,你得一辞、二辞、三辞,真心实意的辞!

你可以绝食,可以长跪不起,你得给足皇上废掉你后不追究你责任的借口。

唯有如此,这件事才算真的过去了。若有他想,可以寄希望于以后。但而今,唯有以太子之位去换,否则,绝不能成。

因此,他回书房,回了一封密信:放弃太子身份,从长计议吧。

若不放弃,那这件事想过去,除非你能取而代之,否则,休想。

他将信写好,便找了卢宝昌,嘀咕了几句,卢宝昌当时十分认同,可转脸却嘀咕:太子若不是太子,甄家许是无事。

他回去就跟父亲说:“便是甄家贪墨了,但是钱财可以推到为皇上的四次南巡花销。皇上看在这个份上,甄家人可保命。可咱们呢?咱们一家老小可能活?”

卢仁将身边暖被窝的侍女推开:“下去!”

侍女下去了,卢仁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看着儿子:“你对你这个表兄呀,还是不曾看透。”

卢宝昌凑过去:“父亲何意?”

“你表兄若是无想头,此事为何要说于你知道?”卢宝昌愣了一下,懂了!他不参与,但他不反对别人走另外一条路。

毕竟,奢望皇帝开恩,到底不如自己争来的把稳。

他忙道:“那……父亲,要想活命,而今已然无路可走了。”

卢仁问:“你细想想,你表兄还叫你看什么了?”

“不曾看什么。”

“未必是指给你看……是你在书房还看见了什么?”

卢仁仔细回想,想了再想……才一脸迷惑:“看见书案上有一副展开的舆图……以前,舆图从不放书案上。”

是的!他在看舆图,若要见客,顺手卷起来就是了,为何留在书案上。

卢宝昌自己跑去书房,拿了舆图来。父子俩将舆图铺在床上,而后举了灯来,看这舆图。

“这图……”卢宝昌的手在几条线上划拉了一下,“儿子当吃瞅了一眼,这像是漕粮运输所过线路……”

卢仁面露恍然之色:“漕运……漕运……漕运可运兵!”他的手沿着大江的河道划拉:“从这里出海,便可从津港登陆。从津港到京城,才多远?”

“骑兵营半日可抵达。”

卢仁点了点头:“太子每年在军中投入极大,多为中下层将领。只要联络得当……”杀入京城并非难事。若是京城配合起事,那便更好了。

父子俩商议妥当,卢仁便请了周蓓饮酒,酒至半酣,卢仁故意将舆图拿出来,问说:“

……您瞧瞧……”

周蓓心里激灵一下,酒醒了一半!

可他依旧是醉眼迷离:“看不真!看不真!”他说话似乎舌头都不值了:“这是哪个蠢材……哪个蠢材?”他说着,就挥动起了手臂:“老子当年打仗……最怕的就是攻城……攻城乃是持久战……有那三个月都攻不下来的城池……”

卢仁眼睛一眯,这就是叫周蓓看的原因:此事可行不可行,军中将领的话更可信!

周蓓乃儒将,上了战场,打了不少胜仗。

他的意思是说:攻入京城,太难了。

卢仁笑道:“大人醉了!正要说漕运之事。”

“漕运?”周蓓拿了酒壶:“那是秋后的事!今年的过了,距离明年秋后还远……”

而后又吹嘘起来:“昔年陪陛下秋狝……知道秋狝吧……秋后……铁网山……”

宫里那位一直有秋狝的习惯,除非特殊情况,每年必秋狝。秋狝之地,常会选择铁网山!他的意思是:漕运在秋后,秋狝在秋后。秋后可依靠大船运兵过去,再津城驻军配合,自津港杀过去,骑兵突袭铁网山,速战速决。

唯有速战速决方有胜算!

周蓓说着,灌了半壶酒,而后便人事不知了。第二天,他便病了,然后一直治不好,好似马上不中用了一样。

他上折子乞休,皇上准了。

贾雨村心说,周蓓必是因为女儿为太子侧妃的缘故,致仕了。这是不愿意掺和进东宫事里。

也因此,周侧妃在东宫战战兢兢。

太子却格外的体贴,这叫周侧妃尤为感激。

卢仁看着儿孙:“此事绝密,一旦泄露,万劫不复。”

卢文辉低声道:“祖父,此等大事,孙儿知道轻重。可江南并非铁板一块,稍有不慎,若被他人知道,该如何?”

谁?

“金镇!”卢文辉低声道:“金镇身边有高人,细推回去便知。此人神通广大,可高来高去,叫人防不胜防。金镇必盯着水利,此人受金镇指派,也必然盯着水利上的一举一动。船舶需得提前整修,人员需得调换,这般打的动作,怎么才能瞒的过去?”

“依你之意呢?”

卢文辉低声道:“若不能杀之,便需得设法将其逼离江南。”卢仁皱眉:“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

“可他有密折上奏之权!他是皇上放在江南的眼睛。只怕他手里不是只有这一人,而是有皇家密卫可用。”

卢宝昌皱眉:“此人不缺钱财。”

是!

“女|色无用?”

“那位郡主……非庸脂俗粉可比!”

卢宝昌哼笑一声:“男人的欢愉在于床榻之上,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能与咱们家调教的姑娘相比。庸脂俗粉又如何?只要能上了床榻,便离不了了。”

“试过!”卢文辉摇头:“可此人谨慎,也曾在酒中放过药,可惜,对此人并无起作用。他通晓医理,此策不可再用。”

“那贾雨村可用?”

“贾雨村曾举荐此人,送此人高升,离开姑苏。甚至说,此人之能若在工部,必能有大用,但折子留中不发,未给回复。”

卢宝昌问说:“那若是……他不得不走呢?”

卢文辉不解其意!

“丁忧!”卢宝昌看向儿子,“此焉能不离开?”

卢文辉:“……”这岂不是要杀人父母?他摇头:“不可!父亲!他为眼线,那金家必在皇家监视之下。他们若无不轨,那监视便是保护。”

卢宝昌沉吟了一瞬,“那依你呢?”

“制造事端,调开所有人的视线。”卢文辉低声道:“这一年,要让江南变为多事之秋!他不是喜欢查案,擅长查案吗?那就让他查。”

谁来调开他的注意力?

卢文辉看向祖父:“当年……太子与袁氏的女儿……是谁助力的?”

“佛王?”

“佛王贼心不死,意图染指江山。可他们躲在暗处,用处实在有限。”卢文辉便道:“不若,请他们闹一闹江南!江南人心惶惶,朝廷也只关注奇案怪案,又有谁注意其他的事?”

“可——”

此事找上一所寺庙,里面的大和尚慈眉善目:“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而已……如何杀不得?”

“不可!莫要打草惊蛇。”一黄衣夫人虔诚的礼佛:“公子有交代,有一莲母,需得信女两百人,童男童女心头血可唤醒莲母,莲母复活,普渡众生!”

“阿弥陀佛!普度众生!”

这夫人寺庙极其尊崇,凡来进香,闲杂人等皆不可靠近。

此时,要走了。

夫人温和的与等候的百姓谈笑,逗弄妇人怀中婴孩:“好生可爱。”

“谢夫人!”

正是天冷的时节,四爷骤然忙了起来,三县一府,只这几日,便出了八起失踪案,失踪的都是五六岁到七八岁的孩童,男女皆有。

四爷将递上来的案子摆在一起:“蹊跷。”

他抄录了一份,叫柳平给桐桐送去了:处处奇怪,却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桐桐真的在炖梨汤,被四爷送了一份东西回来,她接过来扫了一眼,眉头也皱起来了。她急忙问要出去的柳平:“爷呢?”

“在前衙!”

“请他回来,快!”

四爷脚步匆匆,进来的时候桐桐正看着卷宗,一开口便道:“这是一起有组织的劫掳,并非单纯的人口买卖。”

四爷:“……”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