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1一更

西安郡王府?

虽说四王八公,但并不是只有那四王。

桐桐压着声音道:“原来是王府贵亲?失敬!失敬!本该请贵主人安,可大病初愈,恐过病气,劳嬷嬷道恼!途中相遇,能有所用,荣幸已极!”

这嬷嬷:“……”听着这声儿和调儿又陌生了起来。

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告辞,回去复命。

“是一年轻妇人……”看不真切,“听说话,倒似不曾见过。”

“你未看真切?”

正是!

“明日一早,你送名帖于她,务必要见一面。”

嬷嬷便不懂了:“王妃这是?”

“莫问,只管去便是了。”

“西安郡王府?”四爷从内舱走出来,“郡王妃乃是太子妃的姑母。”而宫中的太子妃病重。

桐桐皱眉:“是这位郡王妃见过原主?还是她与已故的公主有交情?”

应该不是前者,太子妃的姑母能进出宫廷,这事轻易就能戳破!除非原主长的像那位公主,而王妃与公主有旧。

桐桐皱眉,这关系:“避开吧!”莫要搅和到无谓的争端里去。

谁知早上一起来,那边船上便来人送名帖了。名帖是敲门砖,拿着名帖便能敲开王府的大门。手持名帖的客人,主人家一般不会拒绝相见。

可以说,给出来的东西十分有分量。

桐桐戴着帷帽,看了看手,回屋给手上做了个红色的胎记,就在非常明显的虎口的位置。

而后才出去,见了那嬷嬷就先见礼:“嬷嬷,失礼了!一时贪睡,未曾梳妆,见谅。”

这嬷嬷觉得,身形好似见过,可走路的姿态又粗野了些,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她笑着递了名帖:“相见便是有缘!这是我们主人的心意……”

桐桐双手接过:“深情厚谊,诚惶诚恐。”说着,就朝船舱里看了一眼,“外子尚在梳洗,正要过去给贵主人请安……”

“行色匆匆,京城再见吧。”她不记得有认识的人这个位置上有一块胎记,该是王妃认错了。

两厢告辞,桐桐目送对方离开,这才回了船舱。

“胎记?右手虎口处?”

“是!有指甲盖大小,赤红色,格外醒目。”

西安郡王妃摇头,喃喃道:“当真是我眼花,看错了?”

“您觉得那是谁?”

“嬷嬷怎生忘了,昔年我给永昌公主做过伴读,昨日傍晚,一晃眼,我竟似看见了公主。那时也就十三四岁大,在湖上泛舟,她推开窗户,扔了莲蓬给我……之前那一幕,好似看到了当年……”

“公主已经薨逝多年,也就王妃还记得。往年但凡南下,也总还打发老奴去瞧瞧甄家三姑娘。”只是那孩子多病,每次去都不赶巧,总也就病了,隔着帘子见过几面,也未曾看真切。却不想,她成了侧妃,只等太子妃薨逝呢。

可太子妃才是自家的王妃的侄女,亲侄女!而今,也不过二十来岁,这便……

船悠悠而行,王妃坐在船舱中,“太子妃的病,都是因着东宫……”

“王妃!”谨慎呐。

王妃的眼泪又下来了,嬷嬷低声道:“听闻那贱人所生之女,被宁国公府得了去了。”“你道太子妃之症从何而来?”王妃揉着额头,朝嬷嬷摆摆手,莫言语了,求再多的名医亦是无用。太子与太子妃生怨,太子妃已走入死局。

一路无话,不过是这个人的出现,叫四爷和桐桐有了一个方向。

他们得弄清楚原主跟这位王妃究竟是什么关系

打听消息只能四爷去做,不去别处,就往那小道观里坐一坐,找几个善言辞的老道士,好酒好菜之下,无甚不能说的。

这些人常与大户人家妇人打交道,行走于后宅,许多闲杂事等,他们都知道。

也是巧了,恰逢宁国公府贾蓉娶亲,娶的正是秦可卿。秦可卿的家世,如何般配国公府第?

老道喝多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相公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出生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年。那一年,太子奉旨送先帝棺椁回金陵安葬,甄家接驾……后来,甄贵妃将一婢女送给东宫,极受宠爱……”

四爷听懂了:太子在先帝孝期,与一女子苟合,诞下一女。这女子与甄家有些瓜葛,后来太子回京,甄家将此女送到了甄贵妃的身边,而后由甄贵妃赐给太子。

这女人能进宫,但是女人所生孩子不能,这是有违孝道的把柄。

甄家要留这个孩子在甄家,这是罪过;甄家要把孩子送进宫,这也是罪过。

干脆由着这个女人!于是,这女人应该是带了孩子进京城了,而后被太子一党的人给拦住了。把孩子留在了宫外,单把女人送了进去。

这个孩子就交给秦邦业来抚养,充作养女。

那要是如此,甄家的女儿遴选,不管是哪个女儿,都会被选为侧妃的。甄家和太子的关系极其复杂,相互依托!

能一起干好事的人,不一定一直可以信任。

但一起干过坏事的,相互拿着把柄,反倒是可以相互信任了。

因此,杀原主这件事,纯属多此一举。此事能在船上办成,且控制住了护送的家丁仆从,只能是永昌驸马当时就在船上,事发后他给善后的。

他亲自接女儿们进京,事发时他不知情。但事情过了,人扔下船半个时辰了,再将他叫醒,告知于他。

一头是显见已经死了的女儿,一头是爱妾爱女的哭求,他便出面将事情给料理了。之后才通知的甄家,木已成舟之下,甄家无可奈何,便只能是这样了。

老道还在继续念叨:“前年……东宫死了个美人,紧跟着,太子妃便病倒了……”

这是说,东宫阴司,后宅争宠。死了的这个美人很可能就是秦可卿的生母,她的死应该与太子妃有关。而后,太子妃便受到了惩罚,太子让她病了。

紧跟着,遴选秀女,甄家有女为侧妃,备太子妃!

这种情况下,太子会为甄家的三姑娘做主?不可能!

甄家和东宫是一体的,此事便是捅出来,也是无济于事的。

难道坐在龙椅上的人会因为这个缘故而废了太子?

便是太子知道了,也只会帮着甄家掩盖。而太子嘛……难不难废掉,自己不清楚吗?也只有自己最有发言权了。

太子不容诋毁,那是神祗。

除非犯下造反的罪过,否则,太子就是太子!帝王想废太子,且难呢。

出去了两天,打听到了这些。其实并不难打听,贾家此事办的太惹眼了。这么不般配的婚事,如何能不叫人深究根底?

桐桐就说:“我今晚出趟门。”

今晚?“过两天吧!”

四爷花了两天时间,对照买来的京城地图,将地图再完善了一次,标注了驸马府的大致位置。

而后,把打听来的甄应良常去的地方都给整理出来,并且标记上。

于是,这天夜里,甄应良喝的五分醉了,睡的正酣。突然觉得一股冷风,而后,有一双冰冷的手放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猛的一惊,睁开眼,又不见那双手了。

他才松了一口气,打算躺下,床边的帐幔就无风自动了,他忙问了一声:“谁?”

无人应答,守在外面的婢女也没有动静。他汗毛顿时便竖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下床,猛地拉开帐子,然后就看见一个白衣披发的女人,正凝视着他。

他‘啊’的一声,眼睛闭上了,胡乱的拍打着,可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又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眼前并没有什么白衣女人。

“谁?来人呀!”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养着的那只狸花猫都不叫了。

正是春天,猫儿哪夜不在房上闹,聒噪的很źǵ。可今夜,太安静了,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他大着胆子,往出走,赤着双脚,去点亮了火烛。

烛光之下,能看见两个婢女不知是睡死了,还是被邪物所迷,摇晃也不醒。

心里正惊慌,好似脖颈有人吹气,凉飕飕的,他一转头,那张脸白惨惨的正对着他,他一声尖叫,火烛落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眼前的女人就那么一眨眼,又没了。

“鬼——鬼——”

极力呼喊,竟是无人前来。

他无措的喊:“公主——公主——是您吗?”

窗棂‘咚’的一响,吓了他一跳。

他哭道:“公主,臣没照看好英儿,是臣的错!可那孩子性烈,姐妹之间拌嘴,她竟赌气,投河轻生!河水湍急,她的婢女为了救她,也被冲的了无踪迹。臣错了!臣怕宫里怪罪,这才……”

话没说完,他就觉得突然有了窒息感,明明没有人掐自己的脖子,可就是觉得呼吸困难。他捂住自己的脖颈,拼命的抓挠……

再醒来,好似一梦!

他惊坐而起,床榻边围着侍妾仆从,七嘴八舌的喊:“驸马——”

“拿镜子来!”他摸着脖子,只觉得皮肉皆痛,他又想起昨夜的窒息感,当时只以为要死了。

镜子端来,对着照了照,果然有抓挠的血痕。

袁氏坐在边上,问说:“爷到底是怎么了?”

甄应良只问管家:“可发现家中有何异样?”

管家迷茫:“未曾!一切如常。”

甄应良心如鼓捶,看向昨夜值夜的丫头:“你们……为何睡死过去?”

俩丫头噗通一跪:“不知……不知昨夜为何那般疲乏……奴婢该死!”

甄应良霍开袁氏,走到俩丫头跟前,蹲下看她们:“你们昨夜睡前可听到什么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瑟缩了起来:“……迷糊……睁不开眼……头顶有风声……看见一白衣女子凌空而站……”

说着,两人同时指向一个地方。

“离地五尺有余……”

甄应良推了管家:“着人搬梯子……上去看看……看看……”

管家亲自上去了,房梁上灰尘有一层,有几个猫爪印。

甄应良不信,等管家下来,他自己爬上去,果然,除了猫爪印再没别的痕迹。

他腿一软,从梯子上面滑了下来:鬼!鬼!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