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臣俱生我执

85. 蓬丘其一

    岛民站在山顶,指着海岸边一个点,道:“你看那是什么?”


    另一个岛民远远地看了一眼,道:“应该是条冲上岸的鱼。”


    “有那么大的鱼吗?”


    “有的吧。海底下啥东西没有?”


    “那咱们去捡起来?万一又被冲回去了可完球了。”


    “你傻啊!万一是倭寇的陷阱怎么办?那也完球了。”


    “哦。”岛民挠挠头:“这么大条鱼竟然吃不到,唉,可怜咱这肚子,又得继续啃草汁了。”说罢揪起手边一把草,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嚼了一口,又吐掉了:“呸!真他娘的难吃。”


    “那不是鱼。”后面有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两个躲藏在草丛里的岛民扭头一看,登时喜笑颜开:“陈大夫哪!”


    陈大夫看着海滩那一点,肯定道:“那是人。”


    一个岛民略显震惊:“哦?人?咱们这方圆几百里都没片陆地的,哪来冲上岸的人?”


    另一个岛民也震惊道:“不会是倭寇吧!?肯定是他们又想着法子引咱们出来了!”


    陈大夫道:“我去看一眼。”说罢便往丛林外走去。


    两个岛民面面相觑,决定跟上。


    毕竟是陈大夫嘛,不会错的,跟上就对了!


    走到大概能看清海滩上那东西是什么玩意的地方,岛民眯了眯眼,心想还真是个人。


    周边并没有倭寇的身影,陈大夫领着岛民们走到滩边,也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灰色衣服一身沙浆,样貌不俗,就是眼皮紧闭,嘴唇干裂,看着像死了。


    “死了?”岛民问。


    陈大夫蹲下来,抓起这人的手腕粗略探了下:“还活着。气息微弱。”


    岛民道:“长得比咱们还高呢,咋看也不像倭寇,难不成是坐船遇难了飘过来的?”


    “估计是。”陈大夫点头:“不能丢他在这,万一被倭寇发现只有被杀死的下场,带回营地。”


    岛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在陈大夫扛着这人往回走的时候同另一个岛民咕哝道:“自个都没饭吃了,还得多张嘴。”


    听他说话的岛民拍了拍嘴:“闭嘴吧你!被倭寇杀得少张嘴你又不乐意了。”


    营地。


    陈大夫把人放在营火边,营地里的其他人对此感到好奇,有个女人道:“长得还挺俊俏哩!”


    另一个道:“你看着像不像陆地那边来的人?”


    女人道:“可像!像极了!瞧这衣服面料挺好的,可不就是那边贵族老爷们爱穿的衣服吗,好像还是穿在袍子里头的,摸着手感还挺好哦......”说着就上手捏起衣服来。


    又有另一个道:“那肯定是在陆地那边做官的官老爷吧,求他早点醒来,和我们说说陆地那边的事儿,官府究竟还救不救咱们了!要是任咱们在岛上给那些倭寇杀光了,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女人招呼一声:“来来来给他衣服扒了!”


    一人惊讶不已:“哎唷你干嘛啊!耍起流氓了!”


    女人道:“去你的!这衣服湿哒哒的穿身上不穿出病来了?剥掉放一边烤干去,你把我想成啥了真是。”


    岛民们原本露出鄙夷的眼神,听了这话,有的讪讪一笑,有的哈哈笑起来。


    陈大夫兀自在那边和几个男人说话。他神色凝重,问面前几人:“老吴那边的人呢?不是让他去刺探倭寇的位置了吗,怎么样了。”


    一个下巴上有刀疤的男人道:“去了两天,这第三天了,还没他们消息,咱们这岛才多大,总不至于三天还回不来吧,会不会是给倭寇抓住了?”


    另一个半张脸长满了胡须的男人道:“上咱们岛的也就一百多个倭寇,咱们已经杀了几十个了,老吴带去的人有十八个,还能被那剩下的倭寇给杀光了?老吴他们也不是没刀没枪的废物啊。”


    刀疤脸道:“那你说咋回事嘛!”


    胡须脸道:“我咋知道嘛!”


    “行了。”陈大夫道:“等明天我们去黑石屿那边一趟,找找他们。倭寇的几艘船还留在那儿,倭寇也就总在那附近游荡,我们多带些人,九十个。”


    另一个手里端着一根竹竿的男人走了过来,拿杆子尖戳在地上,道:“但现在那些倭寇畜生们也躲进山林里了,就等着找到咱们的营地然后抢了咱们的东西,再砍了咱们的脑袋回去领赏,咱们能打的男的去黑石屿,那留在这的剩下几百人咋搞?五个营地都隔得不远,发现了一个就能发现第二个,发现了两个就能发现全部,万一五个营地全被倭寇发现了,那些个畜生就连老妇和小儿都杀,妇孺哪拿得动武器?”


    这话,顿时就让在场几个想起了倭寇的船刚靠岸的时候。


    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除了偶有商船过来停靠修整,几乎从不来其它人。


    那时,岸边又来了几艘船。


    不明不白的岛民们还在岸边看着,以为是外边来的商人,直到那些从船上下来的凶神恶煞的人将砍刀和长矛对准了他们,魂断岸边后,岛民们才知道,传说中的倭寇入侵了。


    正如所有海盗都靠烧杀抢掠来夺取财富一样,这些倭寇也不例外,找到了村子。村子被洗劫,岛民们好不容易合力将这群畜生赶回海上去,可没过多久,这些畜生就又卷土重来了。


    没办法,原先的村子是不能继续待了,人们只能跑到山上去,隔开建立起了营地,让倭寇们找不着。


    刀疤脸道:“是啊,再说咱们过去九十个,要是碰上几十个倭寇,那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多不划算哪。”


    陈大夫道:“不主动赶他们出去,迟早会被他们发现,那时谁都活不了。”


    拿杆子的男人道:“有人坐船离开去陆地那边了,官府知道了,会来拨救兵的。”


    陈大夫紧皱眉头:“一个月了,官府的救兵还没来。”


    杆子男道:“一个月也就来回,迟些很正常,我们再多撑会就是了。”


    陈大夫道:“我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官府真的知道我们被入侵了?”


    “......”


    “官府真的会拨救兵?国家有数千座岛屿,像我们这么大的虽然不多,却离陆地太过遥远,也才住着不过一千多个人,就这么点人,还不如陆地那边每天饿死的人的人多,官府真会为了我们这点人而派兵来?”


    杆子男道:“哼,你是陆地来的,陆地的情况怎么样都是你说了算。”


    陈大夫:“......”


    胡须男突然道:“得了得了!也就剩下几十个倭寇,咱们能打的还有几百个呢,好歹是有血性的中原人,虽然离中原远了点,那也是中原人,得有点血性呐,光等着人救怎么行,咱们自个儿杀上去!”


    杆子男握紧了手里的杆子。


    陈大夫点了点头:“那好,叫还能喊打喊杀的男人们准备好武器。明天一早就出发。”


    胡须男:“得令嘞!”


    次日凌晨。


    天刚蒙蒙亮,仍然很昏暗,只是让人意识到白日很快就要来临了。


    宋景熙悠悠转醒,刚有点知觉,就感到胸膛里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尤其是肺部和喉咙,仿佛烧成了焦炭一样让人感到窒息。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口里溢出点苦味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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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哎唷?醒了呀小哥。”


    “?”宋景熙抬头看着说话的妇人,并不明白妇人在说什么。


    因为他根本听不懂!


    妇人见他不回,一脸疑惑:“怎么不说话呢小哥?”


    宋景熙听不懂,但刚想说出一个字,喉咙就好像刀片划过一样让他霎时闭嘴,只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怪音。


    妇人见他这样,当即吃惊道:“原来是个哑巴,可怜哝,长得这个俊,不会说话,多可惜呐!”


    另一个妇人端着草筐走了过来,道:“他是溺水了暂时说不了话吧,小哥你说是不?”


    宋景熙愣愣地看着这两位妇人,表情疑惑不已。


    妇人啊呀一声:“是聋子!”


    端着草筐的妇人摇了摇头:“唉,白长这么俊了,又聋又瞎的......”说着端着草筐子走了。


    宋景熙感觉天旋地转,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身上的衣服已经干净了,也不是湿的。


    他的身旁有一团隐隐燃烧的木炭,旁边还睡着好多人......


    ......看起来不是坏人。


    他想起来了,那片海浪过来打过来之后,他的记忆。


    海浪打过来之后,他紧紧抓住舷窗才不至于被冲下海去,他们的战船几乎四分五裂,但竟然万幸地没有被海浪推翻,即便如此,原先在甲板上打打杀杀的敌我士兵们都被海浪卷了下去,没有几个人还留在船上了。


    他看到在几十丈以外的地方,又有一波海浪袭来。


    他没有多思考,便冲上摇摇晃晃但不至于让人掉进海里的甲板上,再跳上被海浪冲得和他们的战船撞在一起的乱军战船。他跳得及时,刚跳上敌方战船,海水就将两艘撞在一块的战船立刻分开了。


    之所以跳上敌方战船,是因为自己的战船已经被撞得底下全裂了,就算没有吃船的海浪,那样几乎分崩离析的战船也撑不了多久,迟早会沉到海里去。


    而敌方战船上,仍然有几个乱军士兵站着,看见他闯上来,眼底对大海的恐惧就变成了对他的敌意。


    他立刻捡起地上掉落的刀,和这些士兵厮杀了起来。


    海浪袭来的时候,他就抓住桅杆,拼死抓住,即便被砍伤,他也要抓住。


    甚至于,他还可以趁着海浪将乱军士兵给踢下去。而很快,这艘船上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更幸运的是,海浪将他所在的这艘船推得离其他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已经有了几百丈的距离。这样,他的敌人就只有一点不饶人的海浪了。


    可是他要面临更严峻的问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他不知道方向,就算会操作桅杆,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随波逐流。


    十八日。


    船上留存的食物够他活了下来,即便食物尝起来很差劲,即便有些甚至被虫子啃过。


    可是也正是在第十八日,不知道他是驶入了哪片海域,这片海域明显就比出发前深得多,海面黑蓝黑蓝。


    他遇上了一场比十八日前还要壮阔的海上风暴,而且这次不幸运地被卷入了海中。


    他靠着两块木板漂了会,最后冷到浑身僵硬,昏死了过去。


    醒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地方......听不懂的语言......


    他已经离故土太远了。


    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一辈子见不到家人,一辈子见不到爱人。


    宋景熙感觉头痛欲裂,忍不住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