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沉梦不归·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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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速度极快，有着天道领路不过一刻钟便从极沙之地到了浮明城。
雪明夜从未来过品域，便是这一次便被惊艳了。
品域是外域的统称，远离了极沙之地后是一片金灿灿的黄沙，黄沙一望无际，一眼过去竟和镇北门极为相似。
品域中心的浮明城是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巨大城池，城池似白金玉雕，在阳光下极为耀眼。
城池之下，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湖泊颜色格外怪异，从中心开始往外漾着波纹，原本水蓝的湖面变得如琉璃一般七彩晶莹，像是细碎的玻璃糖纸。
雪明夜心中怪异，却是未曾明说，两人看见了门口守门人，雪明夜问，“该如何进去？”
他不太了解浮明城，也不太明白两人飞进去是否会引起孤雁青的注意。
天道沉默，“此地便是我也不太了解，你知晓我的力量几经散落，况且这座城隐隐有什么东西抵制了我的监视，我只知晓界碑应当就在这座城的不远处。”
最熟悉的可能要数负霜了，他眼中血色闪过，哑声道，“直接闯。”
雪明夜凝了视线，“好”
说着闯，实际上两人照旧低调，只是强闯进了域主府。
孤雁青的府邸修建在空中之城的最顶层，进入城中便能看见，正是这时，天道探知了霍燃的位置。
天道在雪明夜耳边道：“霍燃就在里面，把窗户踹开就能看见。”
雪明夜也照它所说敲碎一处窗棂，缓缓飘落在地。
屋中空旷，雪明夜还未站稳，一把长刀袭来，直刺过他的眼前撕碎身后的窗帘。
雪明夜嗅觉极为灵敏，擦肩而过的同时，闻嗅到了刀尖之上的些许血腥。
长刀飞回，被负霜一把白金长刀架住，雪明夜这时才看清了这把刀的原貌。
那是一把血色的刀刃，刀尖带着一抹雪白，手柄上系着黑红布条，末端还串着一个铃铛。
这个铃铛，着实眼熟。
雪明夜：“霍燃”
他的声音极有辨识度，霎时，昏暗的房间中传来碰撞声。
似有一人立起，矗立于负霜身旁的血色长刀飞回，落在了那人手中。
身后的负霜抬手凝出一道冰蓝的光线，这道光线飞至顶处照亮了雪明夜的视线，也照亮了面前的红衣男子。
霍燃一手支着刀，另一只手捂住腹部，他腹部的鲜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与之前相见不同的是，这人头顶冒出一对火红的狐狸耳朵，耳朵末端还带着些金色。
恍惚间，雪明夜想起了无数轮回中，倒在雪遥殿下的身影。
雪遥殿大雪纷飞，青石台阶下跪着一个人影。
他的心口被掏出一个大洞，那柄以往拿在手中的长刀插在了男人身体里。
他眉眼覆上了白雪，一时间竟看不清面容，可那手臂之上的臂环让他心间发颤。
“雪遥仙尊？”男人脸色惨白，此刻对于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极为诧异，甚至警惕。
便是这句话，将雪明夜惊醒，他抬手递出一瓶丹药，“丹心会炼制，没毒。”
“涣海托我们前来寻你，你怎么会在域主府？”
负霜趁他们闲聊便去将周围的巡侍解决了。
提起涣海，他心中的警惕心落下些，“仙尊你们去了极沙之地？”
“嗯”
他说罢，一柄长刀毫不客气直刺破雪明夜门面而来，长刀之上烈火灼灼，还未触碰到雪明夜衣角便被一道白金色灵力打下。
窗棂之外的负霜收回手，转而去了远处。
雪明夜笑了笑，并未提及其他，只道：“如何，现在可觉得我是真的了？”
霍燃松了口气，龇牙咧嘴的给雪明夜行了个礼，“仙尊勿怪，孤雁青乃是瞳修，最擅幻术，我怕着了他的道。”
“无碍，只是你这伤口，倒是不一般。”
雪明夜走近，抬手覆上霍燃腰间，一道银色洪流自他手中倾泻而出，“腰上有毒，他们要杀了你？”
“啧”
霍燃忍着疼痛，咬牙，“他哪敢，最多下个生不如死的毒罢了。”
“他需要抓住我威胁极沙火狐一族，自不敢杀。”
霍燃喘了口气，只见腰间的伤口不过片刻便复原，他眼中有些惊奇，“还没来得及问，仙尊您怎么来品域了？”
“本是想求你替我好友解除结骨铃。”
“结骨铃？”霍燃念叨一句，“代族长的涣海不是也能解吗？”
雪明夜一愣，随后失笑，“原来涣海也能解，倒是我失算了。”
雪明夜：“霍燃，你早一步来浮明城，那你可知浮明城中可有界碑？”
雪明夜怕他不知晓，换了一个说辞，“你可知有哪些禁地？”
霍燃思索了一下，“仙尊，我听沈宿说你们在镇北门是为寻找界碑，品域也有一处界碑吗？”
雪明夜：“是，所以我必须找到它。”
负霜从窗棂处翻了进来，随后站在雪明夜身旁，霍燃看他一眼没有多问。
“品域当中没有禁地，便是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至于界碑，我也不太了解，但孤雁青一定知晓一些消息。”
“孤雁青……”雪明夜念了念这个名字。
不论什么事，都是围着这个孤雁青在运转，看来，当真要去寻这位孤雁青一次了。
雪明夜问：“那你可知孤雁青如今身在何处？”
最先回答的不是霍燃，而是负霜，“他不在”
霍燃沉声，“若是孤雁青在，我此时早就被抓住了。”
雪明夜问负霜，“那你能探查到有哪处奇怪的地方吗？”
雪明夜问的不是负霜，而是负霜识海中的天道。
负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此处的禁制依旧在，无法探查。”
霍燃的身体在雪明夜的治疗之下好得差不多，此时便打算拜别两人，“多谢两位，霍某身有要事，先行一步。”
雪明夜自然不打算让人就这般走了，比他更先开口的是负霜。
“你要去救同族？”
霍燃答：“自然，我昨日探知域主府地牢下关了许多同族，我自要将他们救出来。”
负霜回答，“我们同你一起去。”
顿了顿，他道：“此事魔族不会坐视不理。”
霍燃抱拳，“多谢魔尊。”
他与魔族打交道许久，自然能够认出这位是谁。
雪明夜本没把霍燃当外人，“牢里有东西吗？”
负霜答：“若是别人，或许说不准，但若是孤雁青，牢里定有东西。”
雪明夜：“那该如何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位，不如我为你们打头阵，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麻烦你们将狐族救出，至于我，并不多求。”说话的是霍燃，他似乎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死境。
雪明夜不喜欢听见死与不死这个话题，“你所说的也未尝不可，可有一句你说错了，你既为我们打头阵，我便会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危。”
负霜接话，“我亦是，你我盟友，不只是说辞。”
要知道，千百年来，魔族除了极沙火狐外，再无盟友。
霍燃笑了，“有你们这句话，我死也不亏。”
“前面便是地牢了，域主府的地牢建在城心最底下，这件东西你拿着，若是它碎裂，你们便别进来了。”霍燃将一个金铃铛放进了雪明夜的手中。
负霜想了片刻，“阿雪，将储物袋那块魔尊令给他。”
“大乘以下，皆能保你一条命。”
霍燃也不推脱，从雪明夜那接过，“多谢”
域主府的地牢是死牢，来去只有这么一个出口，霍燃捏紧了手中长刀，眼眸微微黯淡。
片刻，天道从负霜识海钻出，它啧了一声，“负霜，雪明夜不知晓，你别和我说你不知晓。”
“霍燃可是你的情敌，你和他同盟，安的是什么心？”
雪明语一愣，反应过来了天道所说，立即反驳，“怎么会…”
负霜冰蓝的眼眸瞥它一眼，似乎极不在意，“情敌，又如何？”
他这话极为狂妄自大，便是天道都忍不住怼他，“呦呦呦，又装上了，道侣大典那天，有个人坐在逐光殿前数了一晚上花瓣生怕雪明夜反悔呐。”
负霜幽幽道，“闭嘴”
“还有，你一人横闯玉家时那满脸嫉妒，都……”天道的话还未说完，被负霜一掌抓进了识海。
天道：“……”
现场冷静了片刻，雪明夜抓住负霜的手，轻声问，“我也想知道，你和极沙火狐一族结盟是为何。”
极沙火狐身负异种血脉，成年形态异火在修真界数一数二。可这般狐狸极为弱小，对于当时的魔族不仅是拖累，甚至还是个不小的拖累。
负霜沉寂了许久，这才回答，“阿雪，你也有轮回记忆，昆仑旧事之时，我没办法守护在你身边，但这么多年来你安然无恙，也的确有霍燃一份功在其间。”
“他为你死的次数比之玉清，只多不少。”
“所以不论他是何原因，不论他是否因为喜欢。”
“他保护了你是事实，作为回报，魔族会倾尽全力保护极沙火狐一族。”
负霜的眼眸极为透彻，透彻到让雪明夜有一瞬的想要流泪。
知恩图报，知恩图报，这是沈弋，这是魔尊沈弋，一个愿为他好，默默守护在昆仑千百年的沈弋。
雪明夜笑道，“那好，那我们一起守护霍燃，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
负霜微微勾了唇角，却是未曾说出那个嗯字。
因为他知晓，品域界碑处，或许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
地牢
外围的侍从被他解决，血色长刀闪过人头落地。
他咬紧手上缠绕的血色绷带，抬眸远远望去。
域主府的地牢极为宽阔，似是明亮大殿，一眼望去，两边皆关押着困兽囚犯。
霍燃一眼扫过，一路向前奔去，终于在尽头牢笼看见了一抹红色。
他长刀出鞘，落在坚铁所铸的牢笼之上。
“哐当——”
一道铁链从旁伸出来架住血色长刀，霍燃头顶一双耳朵瞬间立起。
他探查了许久，终未发现这里有个人。
这个人，很强。
包银的锁链从刀尖抽出，一把将长刀架回，头顶灯光落在，霍燃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
身着黑衣的男人容颜极为俊美，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眸，看过来时那种非人的凝视感让霍燃心中冒汗。
他双手上的锁链甩了甩，那条锁链像是有生命般停滞在空中蜿蜒。
这个人很是眼熟，但如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被镇压在血海之下的沈弋！
霍燃手中长刀握紧，精神紧绷到极致。
空中传来一阵合扇声，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轻笑，“小狐狸，当真还要继续吗？”
霍燃不答，手中长刀横在身前，在他身后，无数白骨自品域黄沙之中破土而出，随后飞入浮明城在他身旁铸就一个又一个牢笼，重重白骨构建，将所谓的浮明城刺穿。
空中的人落在‘沈弋’身旁，他有一双苍青的眼眸，面容温润俊美，他看着眼前场面默默赞叹，“白骨之灵，当真想要呀。”
霍燃咬牙，周身白骨凝聚一个又一个身影，血色长刀直指孤雁青，“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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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弋怎么了？”
站在孤雁青身旁的男人一动未动，但是孤雁青眼中诧异，“咦？”
“你与他，应当是名义上的情敌吧？”
孤雁青笑着，“居然会关心一个情敌？”
霍燃周身白骨涌动，随后条条肋骨变大，几乎捅穿整个浮明城。
孤雁青似是怕了，“好吧好吧，那就告诉你吧。”
“我没有将他如何。”
孤雁青看向被捅破的地板，轻轻一笑，“不过现在……或许死了也不一定呢。”
霍燃瞬间抬眸，无数的白骨还未来得及飞出他便对上了孤雁青那双苍青的眼眸。
眼眸在灯盏火烛下发着微光，那位品域之主笑着道：“小狐狸，祝你做个美梦。”
霍燃眼前眩晕，满目僵直，他怔怔地将长刀举起，刀尖对准了自己，如同献祭般刺了下去。
“呲”是长刀划破血肉的声音，霍燃跪倒在地，离去的最后一眼，还能看见那人远去的背影。
*
如孤雁青所说，雪明夜和负霜此时的确是遇见了一些小麻烦，亦或者说，大麻烦。
自霍燃进去后一盏茶，品域中无数的白骨飞至，捅破浮明城的防御，直刺入地底，几乎不用想，定是霍燃出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地牢而去，可两人尚未能走出几步，一道巨大的法阵自两人脚下扩散而来。
这道法阵蜿蜒无边，一直延伸至了整座城池。
孤雁青，他是将整座城都改造成了法阵！
天道在负霜识海大叫，“不好！这个阵法当中蕴含着天道之力！”
天道作为天道，力量无穷无尽，可自几十年前他便早已衰落，想来并不是衰落，而是有人趁机偷他的灵力，孤雁青……
玉清在其中有手笔吗？
想来是有的，这个世界，除了雪明夜外，另一个接触它的媒介便是玉清。
怎么会……怎么会啊
那可是他所挑选出来的天之骄子啊……
负霜来不及管识海中的天道如何自闭，只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雪明夜的手，可他尚且来不及看雪明夜最后一眼整个人便被阵法灵力吞没。
浮明城在他眼中消失，唯剩一片白雾茫茫。
负霜眼中血色尽显，他手中白金长刀出鞘，隔着白雾凛冽一灌，霎时天地间白雾散去，尽头隐隐传出一阵嗡鸣，不过片刻便平息下去。
与被困在虚空之中的负霜不同，雪明夜出现在一个极为眼熟的地方。
逐光殿
甚至是……道侣大典那日。
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沈弋未能对他使用邪门招数，他也能够站着同沈弋一道上红毯。
雪明夜一身雪色化作纷飞红衣，与那时沈弋亲自刺绣的神鹿不同，在大红的衣摆上是一只白金的飞鸟，衣襟以及目所能及之处都坠着金色的小铃铛。
沈弋转眼看见了他的神色，随后牵住他的手，“怎么了，大喜之日还不开心？嗯？”
他眼中似有些许忐忑，血色眼眸中有压抑的紧张。
“无事”雪明夜微微摇头。
更与现实不同，两道传来恭喜道声音。
“恭喜魔尊啊”
“祝愿魔尊百年好合。”
就连叶如风也在其间，“师弟，一定要幸福！”
沈弋牵着他的手，将他带上亘长阶梯，走了两步雪明夜便停下，他看着眼前沈弋，明明是冷淡的神色，却有了些许撒娇的意味，“我有些累了，你可以抱我吗？”
沈弋沉默片刻，哑声道：“好”
他抬手，正欲将人抱在怀中，雪明夜抚上他的手臂，一道灵力自手臂窜入沈弋心口，轰然间，灵力炸开，银绿色的灵力屏障拦在雪明夜身前抵挡了爆炸的气浪。
“唉”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原本铸就的幻境破碎，鲜红的嫁衣消散，一切都尽皆消散，雪明夜神色不动，“下次，别再扮作沈弋了。”
“上好的傀儡，说毁便毁，仙尊当真心狠啊。”孤雁青一把扇子抵在雪明夜脖颈间，一缕血色从雪明夜脖颈流出。
雪明夜眼睫微颤，“要杀便杀。”
孤雁青笑了声，“没有呀，我怎会杀了仙尊呢。”
“我只是觉得，我第一次为人操办结契大典便落得这个下场有些不甘罢了。”
雪明夜：“沈弋在哪？”
孤雁青思考了瞬，“唔……已经来了。”
话落，一道刀光斩碎迷障，凶狠残暴地砍向孤雁青。
孤雁青收扇离开，瞬间，那及其锋利的刀光化作金色粉尘，从雪明夜身旁轻擦而过。
孤雁青轻啧一声，摇着手中扇子，“魔尊，这般想杀我呀。”
迷雾之中，走出一道黑色身影，他肩胛碎裂，连同胸口都糜烂了半边，他并未分给孤雁青丝毫目光，只盯着雪明夜。
雪明夜心中一凉，还未来得及上前，便被一只臂膀扣住腰身拉回去，薄扇刺入他的胸膛，隐隐快要到达胸腔，鲜血滴答，顺着扇柄流落。
孤雁青轻笑，喃喃道：“仙尊，都说了别乱动。”
雪明夜眸中冷厉，甚至不顾胸膛的凶器，反手拔出苍玉。
负霜：“雪明夜”
雪明夜握住苍玉的动作一顿，面前的负霜傀儡看不出神色，可雪明夜隐隐觉得他在害怕。
害怕他刺入胸膛的扇子，害怕面前的孤雁青狠下毒手。
“哐当——”白金的长刀落下深渊，雪明夜抬眸，只见面前男人扔掉长刀，“有什么冲我来。”
孤雁青微微一叹，“早乖些不就好了吗？”
与此同时，无数的火红光点穿透巨阵，来到了雪明夜的面前，彻底融入了他识海中的空间心法。
雪明夜从未来过品域，便是这一次便被惊艳了。
品域是外域的统称，远离了极沙之地后是一片金灿灿的黄沙，黄沙一望无际，一眼过去竟和镇北门极为相似。
品域中心的浮明城是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巨大城池，城池似白金玉雕，在阳光下极为耀眼。
城池之下，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湖泊颜色格外怪异，从中心开始往外漾着波纹，原本水蓝的湖面变得如琉璃一般七彩晶莹，像是细碎的玻璃糖纸。
雪明夜心中怪异，却是未曾明说，两人看见了门口守门人，雪明夜问，“该如何进去？”
他不太了解浮明城，也不太明白两人飞进去是否会引起孤雁青的注意。
天道沉默，“此地便是我也不太了解，你知晓我的力量几经散落，况且这座城隐隐有什么东西抵制了我的监视，我只知晓界碑应当就在这座城的不远处。”
最熟悉的可能要数负霜了，他眼中血色闪过，哑声道，“直接闯。”
雪明夜凝了视线，“好”
说着闯，实际上两人照旧低调，只是强闯进了域主府。
孤雁青的府邸修建在空中之城的最顶层，进入城中便能看见，正是这时，天道探知了霍燃的位置。
天道在雪明夜耳边道：“霍燃就在里面，把窗户踹开就能看见。”
雪明夜也照它所说敲碎一处窗棂，缓缓飘落在地。
屋中空旷，雪明夜还未站稳，一把长刀袭来，直刺过他的眼前撕碎身后的窗帘。
雪明夜嗅觉极为灵敏，擦肩而过的同时，闻嗅到了刀尖之上的些许血腥。
长刀飞回，被负霜一把白金长刀架住，雪明夜这时才看清了这把刀的原貌。
那是一把血色的刀刃，刀尖带着一抹雪白，手柄上系着黑红布条，末端还串着一个铃铛。
这个铃铛，着实眼熟。
雪明夜：“霍燃”
他的声音极有辨识度，霎时，昏暗的房间中传来碰撞声。
似有一人立起，矗立于负霜身旁的血色长刀飞回，落在了那人手中。
身后的负霜抬手凝出一道冰蓝的光线，这道光线飞至顶处照亮了雪明夜的视线，也照亮了面前的红衣男子。
霍燃一手支着刀，另一只手捂住腹部，他腹部的鲜血滴滴答答淌了一地，与之前相见不同的是，这人头顶冒出一对火红的狐狸耳朵，耳朵末端还带着些金色。
恍惚间，雪明夜想起了无数轮回中，倒在雪遥殿下的身影。
雪遥殿大雪纷飞，青石台阶下跪着一个人影。
他的心口被掏出一个大洞，那柄以往拿在手中的长刀插在了男人身体里。
他眉眼覆上了白雪，一时间竟看不清面容，可那手臂之上的臂环让他心间发颤。
“雪遥仙尊？”男人脸色惨白，此刻对于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极为诧异，甚至警惕。
便是这句话，将雪明夜惊醒，他抬手递出一瓶丹药，“丹心会炼制，没毒。”
“涣海托我们前来寻你，你怎么会在域主府？”
负霜趁他们闲聊便去将周围的巡侍解决了。
提起涣海，他心中的警惕心落下些，“仙尊你们去了极沙之地？”
“嗯”
他说罢，一柄长刀毫不客气直刺破雪明夜门面而来，长刀之上烈火灼灼，还未触碰到雪明夜衣角便被一道白金色灵力打下。
窗棂之外的负霜收回手，转而去了远处。
雪明夜笑了笑，并未提及其他，只道：“如何，现在可觉得我是真的了？”
霍燃松了口气，龇牙咧嘴的给雪明夜行了个礼，“仙尊勿怪，孤雁青乃是瞳修，最擅幻术，我怕着了他的道。”
“无碍，只是你这伤口，倒是不一般。”
雪明夜走近，抬手覆上霍燃腰间，一道银色洪流自他手中倾泻而出，“腰上有毒，他们要杀了你？”
“啧”
霍燃忍着疼痛，咬牙，“他哪敢，最多下个生不如死的毒罢了。”
“他需要抓住我威胁极沙火狐一族，自不敢杀。”
霍燃喘了口气，只见腰间的伤口不过片刻便复原，他眼中有些惊奇，“还没来得及问，仙尊您怎么来品域了？”
“本是想求你替我好友解除结骨铃。”
“结骨铃？”霍燃念叨一句，“代族长的涣海不是也能解吗？”
雪明夜一愣，随后失笑，“原来涣海也能解，倒是我失算了。”
雪明夜：“霍燃，你早一步来浮明城，那你可知浮明城中可有界碑？”
雪明夜怕他不知晓，换了一个说辞，“你可知有哪些禁地？”
霍燃思索了一下，“仙尊，我听沈宿说你们在镇北门是为寻找界碑，品域也有一处界碑吗？”
雪明夜：“是，所以我必须找到它。”
负霜从窗棂处翻了进来，随后站在雪明夜身旁，霍燃看他一眼没有多问。
“品域当中没有禁地，便是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至于界碑，我也不太了解，但孤雁青一定知晓一些消息。”
“孤雁青……”雪明夜念了念这个名字。
不论什么事，都是围着这个孤雁青在运转，看来，当真要去寻这位孤雁青一次了。
雪明夜问：“那你可知孤雁青如今身在何处？”
最先回答的不是霍燃，而是负霜，“他不在”
霍燃沉声，“若是孤雁青在，我此时早就被抓住了。”
雪明夜问负霜，“那你能探查到有哪处奇怪的地方吗？”
雪明夜问的不是负霜，而是负霜识海中的天道。
负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此处的禁制依旧在，无法探查。”
霍燃的身体在雪明夜的治疗之下好得差不多，此时便打算拜别两人，“多谢两位，霍某身有要事，先行一步。”
雪明夜自然不打算让人就这般走了，比他更先开口的是负霜。
“你要去救同族？”
霍燃答：“自然，我昨日探知域主府地牢下关了许多同族，我自要将他们救出来。”
负霜回答，“我们同你一起去。”
顿了顿，他道：“此事魔族不会坐视不理。”
霍燃抱拳，“多谢魔尊。”
他与魔族打交道许久，自然能够认出这位是谁。
雪明夜本没把霍燃当外人，“牢里有东西吗？”
负霜答：“若是别人，或许说不准，但若是孤雁青，牢里定有东西。”
雪明夜：“那该如何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位，不如我为你们打头阵，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麻烦你们将狐族救出，至于我，并不多求。”说话的是霍燃，他似乎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死境。
雪明夜不喜欢听见死与不死这个话题，“你所说的也未尝不可，可有一句你说错了，你既为我们打头阵，我便会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危。”
负霜接话，“我亦是，你我盟友，不只是说辞。”
要知道，千百年来，魔族除了极沙火狐外，再无盟友。
霍燃笑了，“有你们这句话，我死也不亏。”
“前面便是地牢了，域主府的地牢建在城心最底下，这件东西你拿着，若是它碎裂，你们便别进来了。”霍燃将一个金铃铛放进了雪明夜的手中。
负霜想了片刻，“阿雪，将储物袋那块魔尊令给他。”
“大乘以下，皆能保你一条命。”
霍燃也不推脱，从雪明夜那接过，“多谢”
域主府的地牢是死牢，来去只有这么一个出口，霍燃捏紧了手中长刀，眼眸微微黯淡。
片刻，天道从负霜识海钻出，它啧了一声，“负霜，雪明夜不知晓，你别和我说你不知晓。”
“霍燃可是你的情敌，你和他同盟，安的是什么心？”
雪明语一愣，反应过来了天道所说，立即反驳，“怎么会…”
负霜冰蓝的眼眸瞥它一眼，似乎极不在意，“情敌，又如何？”
他这话极为狂妄自大，便是天道都忍不住怼他，“呦呦呦，又装上了，道侣大典那天，有个人坐在逐光殿前数了一晚上花瓣生怕雪明夜反悔呐。”
负霜幽幽道，“闭嘴”
“还有，你一人横闯玉家时那满脸嫉妒，都……”天道的话还未说完，被负霜一掌抓进了识海。
天道：“……”
现场冷静了片刻，雪明夜抓住负霜的手，轻声问，“我也想知道，你和极沙火狐一族结盟是为何。”
极沙火狐身负异种血脉，成年形态异火在修真界数一数二。可这般狐狸极为弱小，对于当时的魔族不仅是拖累，甚至还是个不小的拖累。
负霜沉寂了许久，这才回答，“阿雪，你也有轮回记忆，昆仑旧事之时，我没办法守护在你身边，但这么多年来你安然无恙，也的确有霍燃一份功在其间。”
“他为你死的次数比之玉清，只多不少。”
“所以不论他是何原因，不论他是否因为喜欢。”
“他保护了你是事实，作为回报，魔族会倾尽全力保护极沙火狐一族。”
负霜的眼眸极为透彻，透彻到让雪明夜有一瞬的想要流泪。
知恩图报，知恩图报，这是沈弋，这是魔尊沈弋，一个愿为他好，默默守护在昆仑千百年的沈弋。
雪明夜笑道，“那好，那我们一起守护霍燃，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
负霜微微勾了唇角，却是未曾说出那个嗯字。
因为他知晓，品域界碑处，或许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
地牢
外围的侍从被他解决，血色长刀闪过人头落地。
他咬紧手上缠绕的血色绷带，抬眸远远望去。
域主府的地牢极为宽阔，似是明亮大殿，一眼望去，两边皆关押着困兽囚犯。
霍燃一眼扫过，一路向前奔去，终于在尽头牢笼看见了一抹红色。
他长刀出鞘，落在坚铁所铸的牢笼之上。
“哐当——”
一道铁链从旁伸出来架住血色长刀，霍燃头顶一双耳朵瞬间立起。
他探查了许久，终未发现这里有个人。
这个人，很强。
包银的锁链从刀尖抽出，一把将长刀架回，头顶灯光落在，霍燃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
身着黑衣的男人容颜极为俊美，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眸，看过来时那种非人的凝视感让霍燃心中冒汗。
他双手上的锁链甩了甩，那条锁链像是有生命般停滞在空中蜿蜒。
这个人很是眼熟，但如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被镇压在血海之下的沈弋！
霍燃手中长刀握紧，精神紧绷到极致。
空中传来一阵合扇声，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轻笑，“小狐狸，当真还要继续吗？”
霍燃不答，手中长刀横在身前，在他身后，无数白骨自品域黄沙之中破土而出，随后飞入浮明城在他身旁铸就一个又一个牢笼，重重白骨构建，将所谓的浮明城刺穿。
空中的人落在‘沈弋’身旁，他有一双苍青的眼眸，面容温润俊美，他看着眼前场面默默赞叹，“白骨之灵，当真想要呀。”
霍燃咬牙，周身白骨凝聚一个又一个身影，血色长刀直指孤雁青，“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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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弋怎么了？”
站在孤雁青身旁的男人一动未动，但是孤雁青眼中诧异，“咦？”
“你与他，应当是名义上的情敌吧？”
孤雁青笑着，“居然会关心一个情敌？”
霍燃周身白骨涌动，随后条条肋骨变大，几乎捅穿整个浮明城。
孤雁青似是怕了，“好吧好吧，那就告诉你吧。”
“我没有将他如何。”
孤雁青看向被捅破的地板，轻轻一笑，“不过现在……或许死了也不一定呢。”
霍燃瞬间抬眸，无数的白骨还未来得及飞出他便对上了孤雁青那双苍青的眼眸。
眼眸在灯盏火烛下发着微光，那位品域之主笑着道：“小狐狸，祝你做个美梦。”
霍燃眼前眩晕，满目僵直，他怔怔地将长刀举起，刀尖对准了自己，如同献祭般刺了下去。
“呲”是长刀划破血肉的声音，霍燃跪倒在地，离去的最后一眼，还能看见那人远去的背影。
*
如孤雁青所说，雪明夜和负霜此时的确是遇见了一些小麻烦，亦或者说，大麻烦。
自霍燃进去后一盏茶，品域中无数的白骨飞至，捅破浮明城的防御，直刺入地底，几乎不用想，定是霍燃出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地牢而去，可两人尚未能走出几步，一道巨大的法阵自两人脚下扩散而来。
这道法阵蜿蜒无边，一直延伸至了整座城池。
孤雁青，他是将整座城都改造成了法阵！
天道在负霜识海大叫，“不好！这个阵法当中蕴含着天道之力！”
天道作为天道，力量无穷无尽，可自几十年前他便早已衰落，想来并不是衰落，而是有人趁机偷他的灵力，孤雁青……
玉清在其中有手笔吗？
想来是有的，这个世界，除了雪明夜外，另一个接触它的媒介便是玉清。
怎么会……怎么会啊
那可是他所挑选出来的天之骄子啊……
负霜来不及管识海中的天道如何自闭，只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雪明夜的手，可他尚且来不及看雪明夜最后一眼整个人便被阵法灵力吞没。
浮明城在他眼中消失，唯剩一片白雾茫茫。
负霜眼中血色尽显，他手中白金长刀出鞘，隔着白雾凛冽一灌，霎时天地间白雾散去，尽头隐隐传出一阵嗡鸣，不过片刻便平息下去。
与被困在虚空之中的负霜不同，雪明夜出现在一个极为眼熟的地方。
逐光殿
甚至是……道侣大典那日。
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沈弋未能对他使用邪门招数，他也能够站着同沈弋一道上红毯。
雪明夜一身雪色化作纷飞红衣，与那时沈弋亲自刺绣的神鹿不同，在大红的衣摆上是一只白金的飞鸟，衣襟以及目所能及之处都坠着金色的小铃铛。
沈弋转眼看见了他的神色，随后牵住他的手，“怎么了，大喜之日还不开心？嗯？”
他眼中似有些许忐忑，血色眼眸中有压抑的紧张。
“无事”雪明夜微微摇头。
更与现实不同，两道传来恭喜道声音。
“恭喜魔尊啊”
“祝愿魔尊百年好合。”
就连叶如风也在其间，“师弟，一定要幸福！”
沈弋牵着他的手，将他带上亘长阶梯，走了两步雪明夜便停下，他看着眼前沈弋，明明是冷淡的神色，却有了些许撒娇的意味，“我有些累了，你可以抱我吗？”
沈弋沉默片刻，哑声道：“好”
他抬手，正欲将人抱在怀中，雪明夜抚上他的手臂，一道灵力自手臂窜入沈弋心口，轰然间，灵力炸开，银绿色的灵力屏障拦在雪明夜身前抵挡了爆炸的气浪。
“唉”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原本铸就的幻境破碎，鲜红的嫁衣消散，一切都尽皆消散，雪明夜神色不动，“下次，别再扮作沈弋了。”
“上好的傀儡，说毁便毁，仙尊当真心狠啊。”孤雁青一把扇子抵在雪明夜脖颈间，一缕血色从雪明夜脖颈流出。
雪明夜眼睫微颤，“要杀便杀。”
孤雁青笑了声，“没有呀，我怎会杀了仙尊呢。”
“我只是觉得，我第一次为人操办结契大典便落得这个下场有些不甘罢了。”
雪明夜：“沈弋在哪？”
孤雁青思考了瞬，“唔……已经来了。”
话落，一道刀光斩碎迷障，凶狠残暴地砍向孤雁青。
孤雁青收扇离开，瞬间，那及其锋利的刀光化作金色粉尘，从雪明夜身旁轻擦而过。
孤雁青轻啧一声，摇着手中扇子，“魔尊，这般想杀我呀。”
迷雾之中，走出一道黑色身影，他肩胛碎裂，连同胸口都糜烂了半边，他并未分给孤雁青丝毫目光，只盯着雪明夜。
雪明夜心中一凉，还未来得及上前，便被一只臂膀扣住腰身拉回去，薄扇刺入他的胸膛，隐隐快要到达胸腔，鲜血滴答，顺着扇柄流落。
孤雁青轻笑，喃喃道：“仙尊，都说了别乱动。”
雪明夜眸中冷厉，甚至不顾胸膛的凶器，反手拔出苍玉。
负霜：“雪明夜”
雪明夜握住苍玉的动作一顿，面前的负霜傀儡看不出神色，可雪明夜隐隐觉得他在害怕。
害怕他刺入胸膛的扇子，害怕面前的孤雁青狠下毒手。
“哐当——”白金的长刀落下深渊，雪明夜抬眸，只见面前男人扔掉长刀，“有什么冲我来。”
孤雁青微微一叹，“早乖些不就好了吗？”
与此同时，无数的火红光点穿透巨阵，来到了雪明夜的面前，彻底融入了他识海中的空间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