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君紫苏九月

89. 堕仙

    船舷之上,刀光剑影交织,喊杀声震天。


    温如初的暗卫数量虽不过二三十人,但个个身手不凡,而颜家渡的船员人数相仿,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初时双方短兵相接,都因彼此的突然出手而略显慌乱,未曾料到对方早有防备。


    船员们手持铁叉、船桨围成一圈,船老大站在高处,神色沉稳而冷峻。他高声指挥着手下:“小心别让他们逼近舵位!留几个人稳住船身,其他人给我挡住这些狗杂碎!”


    一个年长的船夫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吼一声,挥动船桨砸向逼近的暗卫。桨头带着凌厉的风声劈下,硬生生将暗卫手中的刀挡开,但他还未松口气,就被另一个暗卫一脚踹倒在地。旁边的年轻船员见状,抄起一把长棍猛地砸向暗卫的后脑,暗卫猝不及防倒下。一个暗卫一刀劈开挡路的长棍,迅速转身,长刀划过对方的胸膛,血花瞬间洒在甲板上,蜿蜒流淌入缝隙中。


    渡船的晃动更加剧烈,水浪一次次拍击船身,水花飞溅到战场上,和鲜血混在一起,模糊了界限。船老大注意到,河水的流速加快,预示着渡船即将驶入更加险恶的水域。


    前方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悄悄形成,天气慢慢转阴,大片乌云悄无声息汇拢中。


    主厅之内,另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正在无声地酝酿,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火药味。


    温念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缓缓道:“我在这凡世,还有一个俗名,唤作温念。”


    厅内瞬间静谧无声,在场众人皆愣住,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温念。


    另一旁的温如初,面色陡然凝重了几分。


    这与当初所说的截然不同。


    「记忆回溯至两年前,暮春时节,大慈恩寺钟声悠然回荡,余韵穿透苍穹,与黄昏的云霞交相辉映。寺外香客如织,香火缭绕间,梵音阵阵。


    慧明法王——那位自吐蕃远道而来的番僧,身披暗红袈裟,手持转经筒,立于神台之前。他双目微阖,口中吟诵着深奥的经文,声音低沉悠长,宛如天籁。众僧跪坐两旁,目光中透着敬畏,唯恐打扰了这神圣的一刻。


    温如初身着官服,立于慧明法王之后,低眉敛目,额间渗出一层细汗。他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地望着神台上燃起的青烟,烟气袅袅升腾,如同一条通往天界的桥梁。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目光投向神台之上,心中满怀期待。


    法王转动转经筒,声音渐渐高亢,随之而来的,是神台上香火的突然暴涨。一缕金光从供奉的佛像后闪现,刺破烟雾,似从天际垂落而下,直直洒在神台中央。


    光影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那人一身素衣,步履如云,面容与温如初别无二致。眉眼间的冷峻与风骨,仿佛从一幅山水画中走出,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出尘气质。他的出现令众人屏息凝神,大殿内连香火的跳动声都似乎消失了。


    慧明法王躬身施礼,声音洪亮而庄重:“天上文曲星堕凡,今日降世,以助贵人登峰造极。”


    温如初心神震动,忍不住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那位“堕仙”。“堕仙”微微一笑,语气平静中透着无尽威严:“我乃天命所归,与你同气连枝。今日相助,是为应劫,也是应缘。”


    他缓缓抬手,掌心金光萦绕,仿佛握住了天道的某种真理。那光辉映在温如初的脸上,令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磕首如捣,口中连连称谢:“谢堕仙大人!谢天赐良机!”


    殿外钟声再度响起,似在宣告一场命运的交接。此后,温如初的仕途扶摇直上,每每遇难,便有“堕仙”相助。」


    然而,那位“堕仙”从未说过自己是温念。


    “双簧局”的计谋,已在温如初被秦欢击中右臂后,不攻自破。此刻若再跳出来假扮自己,岂不是自取其辱,成了世人笑柄?


    先生此计,未免多此一举。


    温如初没有吭声,他的目光微微闪动,似在思索。


    时枫冷笑一声,手指径直指向温如初,“你说你是温念,那他又是谁?”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温念,期待他的回答。


    温念的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破绽,“他自然是温如初,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他的平静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淡然,仿佛世间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


    “这一切难道不很简单吗?我是上一世的温念。死后因缘得道,得以成仙。今日下凡,是受天命所托,普度众生。”


    他声音微微拔高,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尔等既见堕仙,为何还不跪拜行礼?”


    屋内的光线微微晃动,天地因他这一句话而震动。


    时枫眼中寒意如刀,满是戒备与不屑。


    倘若对方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上一世的温如初,肉身穿越到这一世,倒还算有几分可信。毕竟,他在梦中确曾见过那张脸,与眼前人一般无二。然而对方口口声声自称“堕仙”,还妄想以此自居、摆出一副天命加身的姿态,实在荒谬至极。


    呸,时枫心中冷笑。他向来不信那些虚无缥缈之说,亲眼没见过的,统统当作胡吹乱侃。


    男人的目光略微偏移,落在一旁的苏绾身上。她双眼空洞,满脸泪痕,神情疯癫,嘴里呢喃着什么,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破碎的躯壳。


    时枫的后槽牙狠狠一咬,她的状态已经不堪继续拖延,他必须速战速决,打垮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骗子,然后立刻带苏绾离开是非之地。


    去他妈的报复,去他妈的计划。谁敢动他的阿绾,他便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此,时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天命之人?可笑之极。”


    “我跪你个奶奶!”他一声冷喝:“敢在本将军面前装神弄鬼,活得不耐烦了。本将军打得你屁滚尿流,看你还敢跟老子胡扯八道!”


    他的声音如滚雷般炸响,直接将温念怔住。这位向来鲁直冲动的大将军,前世明明服服帖帖地听他的话,连问都不问便替他斩了阁老,怎么这一世突然脑子开窍了?竟敢出言不逊顶撞他,还对他的神仙之名嗤之以鼻!


    温念定了定神,咬牙切齿道:“看来,天命还需以武服人。既如此,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堕仙的威严!”


    温念身着月白锦袍,衣襟绣着卍字暗纹,在黄河水的湿气里微微泛着光。他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抖,寒光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对面的时枫则一袭玄色衣袍,目光炯炯,紧盯着温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握在他手中的鱼鳞剑,隐隐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


    温念率先出手,剑锋划破空气,直取时枫咽喉。时枫脚步微移,长剑迎上,金铁交鸣,震得空气都颤了一下。时枫剑势凌厉,出手如风,尽显军中大将的沉稳与狠辣。直刺、横扫,劈山断水,逼得温念步步后退。然而,温念的剑术更为诡谲,每一剑都如水蛇般柔韧,难以捉摸。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如雪,寒气逼人。


    “时枫,”温念低声冷笑,“你的剑法虽快,可惜,心乱了。”


    “少废话!”时枫厉声回击,剑势更快了一分。


    几番回合,两人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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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奈何不了谁。然而,温念脚步微转,蓦然一个错身,长剑绕过时枫,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直刺对方的手腕!


    “噗!”剑尖入肉,鲜血瞬间溅出。


    时枫闷哼一声,鱼鳞剑脱手而落,发出清脆的“铛啷”声。他捂住手腕,目光不可置信地盯住温念。


    他与温念自小一同摸爬滚打,木刀木剑间的对峙成了童年最寻常的记忆。无论斗得如何酣畅,最终倒下的总是温念。那时的温念瘦弱单薄,性子倔强,任凭被打得满头大汗,也从不肯服软。


    后来,温念长了几岁,被送往大慈恩寺带发修行。时枫偶尔去探望,看见他舞剑于月下,招式已隐有几分剑术真髓。偶尔时枫懒散,兴致不高,便被温念抓住破绽,冷不防地以剑指喉。


    可他从未放在心上——温念或许有天分,但与自己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然而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得离谱。


    眼前的温念,招式诡谲多变,剑势凌厉如毒蛇吐信,每一剑都暗藏杀机。他的内力深厚浑然,竟隐隐压制了自己。时枫估计,两人之间隔着将近十年的功力鸿沟。


    时枫气喘吁吁,鲜血从手腕滴落,滴答落在木地板上,溅出暗红的痕迹。他强忍疼痛抬头,再次看向温念的脸。


    那张脸依旧熟悉,轮廓分明,然而岁月的刻刀却悄然在眉眼间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细纹,唇边的冷意,仿佛他已在这凡尘间多行走了十数载,经历过风霜刀剑的洗礼,带着与往昔截然不同的老练与沉稳。


    时枫顿悟,他不是输在剑法,也不是输在内力,而是输给了岁月。


    显然,对方比他多活了七八年。


    温念缓缓收剑,衣袍翻飞,血光未干的剑锋在阳光下映出寒芒。


    “你输了。”他低声开口,语调轻描淡写。


    时枫轻轻地撕下袖口的布条,动作不急不缓。他将布条用牙齿轻轻咬住,熟练地撕开,缠绕在手腕上,带着一丝寒气,快速而精准地打了个结,血迹被完美遮掩。


    他轻抬受伤的手腕,活动了几下,伤口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不过是一点小伤,”他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还不至于影响我——”


    “杀你。”


    凤眸一凛,杀意漫天。


    正当两人剑锋相对,杀意如潮,忽然一阵狂风骤起,黄河上空瞬间乌云翻滚,天光黯淡如墨。天地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远处隐隐传来雷声,滚滚如鼓,令人心生惶恐。


    船头方向,一股异样的水流猛然出现,旋即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声咆哮如猛兽嘶吼,将两侧的摆子船瞬间卷入疯狂的水流中。漩涡中心深不可测,似要吞噬一切,巨浪翻腾,激起数丈高的水柱。


    “稳住船舵!稳住!”船老大大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渡船在波涛中剧烈摇晃,甲板上顿时乱成一团。大雨随风骤降,豆大的雨点砸在木板上,噼啪作响,溅起无数水花。船上的人如断线风筝般东倒西歪,扶栏的手被雨水冲得滑腻,抓不住任何支撑物。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一名暗卫被船身剧烈的晃动甩了出去,身影瞬间没入漩涡的边缘,连挣扎都未能发出第二声。其他暗卫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力相救,只能死命抱紧眼前能抓住的一切,或是趴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水流的力量愈发狂暴,船体被卷入漩涡边缘,发出咯吱作响的悲鸣,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撕裂。风声、浪声、惊叫声混成一片,船上的人无不面色惨白,眼中写满了绝望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