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05

不管朝堂如何纷扰,六王突然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市井之中关注朝廷事的不多,只知道朝廷在拍卖查抄的铺子田产。但没银钱的人,谁关注那个?

倒是贾家的丧事关注的多了些。

又是几个王府设路祭,又是如何的铺张,着实是惹眼了些。

而恰在此时,内务府上面有了六王监管。这跟宁国府当然是有些关系的!贾珍说尤氏:“需得备礼,着人给六王送去。”

尤氏与尤家二叔那边不睦,但贾珍跟那便倒是来往不断。

贾珍又叫人去打听,看这个六王喜好什么,要钱财有钱财,要女色……尤家还有尤老娘带来的两个女儿。

二姐儿和三姐儿正是青春貌美的年岁,当真是一对绝色,若是真有心,倒是一桩好事。

只要舍得钱财,哪有打探不出消息的。

知道六王要去皇庄,忙叫贾蓉带着那姐妹二人去路上偶遇。

这一日,桐桐约了三王家的大姑娘名慧县主和四王家的名宁郡主一块出门游玩,她又单独叫了黛玉。家里的庄子上莓果熟的早,她带这几个姑娘去庄子上。

名慧是三王家的庶长女,有县主封号。

名宁是四王家的嫡女,有郡主封号。她与黛玉年岁相仿,还是孩子模样,桐桐叫黛玉与名宁一道做耍的。

她这半年跟两位王妃走的近,跟王府里的女孩都熟悉了。名慧活泼,好动,皮实耐摔打。三王妃总也管教,但也还是管教不住。嫡母只管说,她只管不听。其实是长在三王妃身边,三王妃亲自抚养的。

名宁则被四王妃养的规规矩矩,性情极其温和。若不是这个性情,也不敢将黛玉拉进来结交。

果然,两人坐在马车上对弈。一个慢吞吞的,一个也不着急,等不到对方落子,就只管看她的书。

倒是名慧着急,催名宁:“这里……你倒是下呀。”

“没想好!莫急。”

名慧跺脚:“跟你下棋,磨死个人了。”

黛玉只笑,并无半丝不耐烦之色:“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棋风如此,倒是叫人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桐桐靠在边上剥花生,给她们放在边上的盘子里,也不看他们下棋,只与名慧说起了养马的事。

名慧正抱怨她父亲不让她养马,也不许她骑马出府,结果马车停了,外面跟着的护卫禀报说:“前面路不通,修水渠灌溉将路挖断了。”

桐桐还没问呢,外面又报:“已经堵了一个时辰了,前面有六王府的人,该是六王也在……”

□□便嚷了起来:“六叔——六叔——”

六王正往过走呢:“休要叫嚷!”

天热起来了,过了晨时便有些热了,这附近有一家道观,倒是可以暂避。

桐桐撩开帘子,六王便笑:“表姐!”

“一个时辰还不曾将路修好?”多深的水渠呀?

“马车颠簸摔了人,起了争执。”六王便道:“不若马车调头,从小路进去,不过二里地,便有一寺庙。才派的人回来禀报,说还算干净!不若暂时歇歇脚……”

桐桐不好意思的看几个人:“倒是叫你们受累了?”

才不是!

“我们都难得出门,走到哪都是新鲜,正好过去瞧瞧小寺庙是何模样。”六王的马车已经转过去了,他却干脆坐在车辕上,“走吧!”

许多护卫带马车离开,转了过去。

桐桐隔着车帘朝外看,这般大的阵仗,明知有贵人,偏还因为颠簸了人就起了争执?什么样的争执就得挡在路上争执,而不是去一边议论了。

他们就不怕惹恼了贵人?

其实,六王派人过去,报了身份事情就解决了,他却一直等着,叫人找别处歇脚也不露面……挺有意思的。

六王回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前面就是京郊的庄子!公主的庄子是当年陪嫁给长公主的,都在这一片。

公主出来,这是玩的,无甚正经事。

而自己出来是查庄子的,结果路便不通了。他也看看,叫人挡路的人是谁,挡了自己的路到底想干什么。

危险嘛,肯定是没有的。

拦住路,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有求于自己;其二,想攀附自己。

账目不是看庄子就能查出来的,所以,他笃定无危险。若不然岂敢带女眷去庙里。

果然,小小的庙收拾的极其干净,给了银钱,庙里的人便避开了,只留年岁大的老道士和小道童服侍。

六王里外看了,这才过来接桐桐她们下来。

桐桐见黛玉戴起来了帷帽,这才率先下来了。那俩是贵女,跟着自己,自己是表姑,外面是她们叔父,算是跟着长辈出门。小小庙宇周围被护卫和侍从都围满了,便无所谓遮面不遮面。

名慧蹦下来,名宁伸着手:“六叔接我。”

六王站在下面叫名宁扶着才下来。

叔侄俩走了,桐桐没动,六王才回头,此事便见一身竹青衣衫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这女子年岁像是不大,身形尚小。他以为是金家的什么女眷,这姑娘下来行了礼,他只点头:“免礼!”

也未曾在意,转身带着人往里走了。

黛玉不言不语,桐桐拉着她的手,不叫她一个人呆着。

在内堂坐了,马车上有茶壶,取了下来沏茶用点心。正说着话,外面便吵嚷了起来,似乎女子的声音:“……竟是不知这庙里倒是挑起了香客。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万万没有不与人行方便的。”

老道急匆匆的进来请罪,说是有一家女客,有些不舒坦,想进来歇息片刻,能不能通融一二。

这庙再小,也是三进。前面的门房就够用了,根本就不用碰面。

六王眼眯了眯,就道:“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见妇孺有难而置之不理。既然如此,那便用前面房舍吧!小爷带着家姐与侄女,都是家人。但外客女眷遇男客,还请她们一避吧。”

“是!小道这便去安排。”

桐桐观察这个六王,却发现六王看着椅子上崭新的垫子出神。

是啊!小庙宇好似是知道今儿有贵客似得,椅子上的垫子都换成新的了。老道连这个都安排了,却连个临时来的女眷都处置不了?

有意思!

前面喧闹起来了,有一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非要来致谢。

黛玉听着声音耳熟,再细听了两声,便轻声跟桐桐说:“是宁国府之人。”这不是蓉哥儿的声音么?

六王得知道是谁呀,他起来转过身来:“表姐,我出去一趟。”

好!

人走了,名慧还担心:“女眷病在半路上,如何是好。”黛玉心说,贾蓉带着的女眷是何人?家里正办丧事,他不在家守灵,为何会带女眷出门?

六王出去了,贾蓉纳头就拜:“竟是不知王爷,冒犯了。”

嗯:“你是谁家的?”

贾蓉自报了家门,这才忙道:“……家中有丧事,奉父命接了外祖母与姨娘去家中照料……”

六王皱眉:那尤家不是本就在贾家吗?再者,贾家那么大的家族,丧事却要接三个女流去照佛?这话糊弄的是人还是鬼?

他还说话了,贾蓉便喊道:“快下来于王爷见礼!”

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一老两少来,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一身孝的下来,瞧着温顺极了,并不见之前的跋扈。

六王当即便皱眉,说护卫:“撵出去!”

而后甩袖而走,像是生气了一般。

贾蓉一脸不解:“王爷——王爷——”

林家的粗使嬷嬷没跟进去,跟其他粗使嬷嬷守着女眷的马车。

她就听见王府的嬷嬷低声嗤笑:“哪有奔丧之人,胭脂唇脂头油,披麻戴孝,下面却是石榴裙翠绿的绣鞋。之前还不舒坦,而今却满面红光,眉眼含春、含羞带怯的?”

贾蓉真就被撵出去了,尤三姐上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双手叉腰,对着贾蓉就唾了一口,正好唾到脸上。贾蓉只稍微变脸之后,便伸出舌头给舔了。

林家的嬷嬷面色大变,这……这……这成何体统?

尤三姐想骂,知道里面有贵人,她不敢放肆太过。但终究是因为贾珍贾蓉父子,叫她们姐妹受此等羞辱。

贾蓉嬉皮笑脸,马车稍一离开,便传来尤三姐的叫骂之声,说贾珍贾蓉不当人,白赚了她们姐妹二人,拿她们当那卖笑的姐儿云云。

贾蓉只一味的哄:“王爷到底是年轻,不经人事,不知三姨的好……”

“呸——”

再说什么,外面守着的便听不大清楚了。

而王爷也叫预备预备,可以启程了。

这件事闹的,黛玉只觉失了颜面。在庄子上跟桐桐说起那府里,也只说:“荒唐的紧。”

名慧拎着篮子,走的远了,未曾听见。倒是名宁听了一耳朵,便接话道:“各人能管自己就不错了,便是亲兄弟姐妹尚且有那照管不到的,更遑论他人。我与你要好,只认你便罢了,与他人何干?”

黛玉一时倒也怔愣:“是呢!郡主所言正是。”

下半晌了,六王顺路来接,总要安然送到家的。

进了城了,桐桐说:“六王,先去林海林大人府邸,送林姑娘回去。”

六王愣了一下,刚好桐桐掀开帘子,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而后朝表姐拱手致谢。

桐桐坐回去了,不免笑了笑:那姐妹的容貌应该是真的是绝色中的绝色,泼辣大胆,对男人而言,有着迥异于大家闺秀的吸引力。

不用亲见,只凭贾珍安排此事,就知道他对尤家姐妹有多大的信心。在他看来,只要是男人,就拒绝不了。

可结果呢?那般冲击之下,六王冷静自持,丝毫未受色的影响。

在这一点上,他比九成九的男人要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