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5一更
牙侩不说,那必是有蹊跷?
大太太又岂会上这个当?
她只说:“但有好宅子,只管推荐了来,必不能亏待了你。你先去寻,或是明日或是后日,你先拿图样来我挑挑,挑好了,再去瞧瞧宅子。
只要称心如意,这生意尽做得。还需得你再找一处与我家这座宅子相差不大的,需得给姑娘们做陪嫁,此事一并委托于你。”
牙侩满脸陪笑:“明儿一早小的便来回话。”
又说了许多奉承之言,看见主家稍显不耐,这才赶紧告辞。
人一走,大太太才说:“宅子是家业,顶顶要紧之事,马虎不得。”说着就又道:“驸马爷出身甄家,与东宫太子何等亲近?竟是遇到这桩事由!”
说了这话,脸上竟是带上了唏嘘之色。
桐桐心中一动,她便是史家旁支,只怕知道的也比外面坊间传的多不少,且消息的真实性要高的多。
因此,她亲自奉了茶来:“只听闻他家女儿遴选了太子侧妃,亲近自是亲近的。”
大太太指了边上叫桐桐坐了:“莫说你不记事了,便是记事了……依你这年岁,怕是有许多事你也不能尽知。”
桐桐给她挪了靠枕,叫她靠着说话,也恭维了起来:“必是如此了!许多事不叫姑娘家知道。”
正是这个话!为妇人之后才能听些闲话。
大太太被服侍的很źǵ舒服,终于有人能听懂她肚子里的这些东西了,在金家这是分外难得的,平日里跟曹氏说,她总是一脸懵懂,压根就不懂世家大族的事。
有了这个兴致,她便舒展了起来:“……这甄家原是先帝时家仆,后放出来做官。甄家往上两代,尽忠王事,甄家这才起家。已故的甄家老太爷与原配生一子,便是而今的甄家老爷甄应嘉。
可这位老夫人呀,不到五十岁便殁了。彼时,东宫乳母需得被放出宫去,她本是丧夫寡妇,日子煎熬,恰巧宫里添太子时,她也生了一女。宫里召乳娘,她便被选了去。太子自幼丧母,待乳娘自然亲近。
后来渐大了,便不留乳母了。甄贵妃怜惜,深觉这乳母袁氏人品可敬,便牵线搭桥,甄家老爷子五十余上才续弦袁氏。
袁氏带着女儿出嫁,进了甄家的门。次年,便又添一子,这便是永昌驸马。驸马的爱妾亦是小户人家出身,袁氏本也是贫寒,这才进宫做了乳娘。只是进宫那些年,女儿交给娘家抚养。后来出宫了,自是要报答娘家。
这才将娘家侄女接到身边,谁成想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眼皮子浅,见识有限。放着青云梯不攀,竟是动起了做小的心思。如今这般,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桐桐问说:“那这乳娘袁氏嫁到甄家,带了与前夫生的女儿,这个姑娘该是与太子同岁,她嫁于何处?”
“那倒是不知!似有人说守了寡了,究竟是望门寡还是出嫁不久便守了寡,却不清楚。好些年不曾听到此人的消息了。”
桐桐:“……”要是没猜错,袁氏与前夫所生之女,应该就是秦可卿的母亲。
她是甄家的继女,许是许配过人,成婚与否不知,总之男方年纪轻轻就死了。而后,她与太子有了首尾,还生了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不能进宫,只是她自己先作为婢女去了甄贵妃身边,再由甄贵妃赐给太子。
所以,甄应良跟这个女子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也就是说,甄应良其实是秦可卿的舅舅。
换言之,如果从父系这边算,自己这个原身跟秦可卿是表姐妹。
如果从母系那边算,自己是太子的表妹,也就是说,自己是秦可卿的表姑。
换个说法就是甄家的那个继室老夫人,她的女儿伺候了太子,她的孙女也伺候了太子,姑侄共侍一夫?
知道了详情的桐桐:“…………”太子不倒,甄家便倒不了。江南乃是钱袋子!
永昌公主价值几何?自己又几何?
大太太兀自说这些个话,桐桐面上听着,其实心思早跑了。
正不耐,银翘在外面禀告:“大太太,四奶奶,四爷回来了。”
桐桐便迎了出去,四爷一路走一路扇着:“天热了……”几步路便一身汗。
“先去请安……”桐桐给使眼色,然后故意埋怨:“出门也不交代去了哪了,大伯母回京,不去迎就罢了,偏急着找你也不知道去哪里寻?”
四爷脚下一转,便去应付去了:“您怎生自己就回来了?或是叫大哥二哥送你,或是先捎信来,我回去接您。虽则半日路程,可也莫要大意!这一路可还顺利?”
说着话,人进去了。
大太太分外受用:“莫要多礼了,也莫要在我这里絮叨,快回屋去洗漱去,一日热过一日,出门是遭罪。”
四爷站着没急着走,反倒是交代去了哪里:“……听闻道观有好的养生丸,这几日,京中贵人尽皆上门求取。我本是想求了来,给祖母和诸位长辈用的,走的匆忙,未曾交代家里。”
“以前侯府倒是常用人参养荣丸,是不多得。”
四爷就道:“今儿在道观里,见了贾府的管事,那府里的老封君也正着人去讨要,老真人尚且只给了五瓶,再多便不能了。”
“哦?这般贵重?”
正是!
“那倒是不要为难老真人!”这可不是等闲之人能求来的。
四爷这才说:“老真人倒是应承了,只是需得三五日之后去取,也只应承了一瓶。”
“哎哟!无量天尊,这是造化。”大太太极其高兴,“快回去歇了,我这里不用服侍。”
四爷应承着,这才退出来。
一出来便故意说桐桐:“灶上的手艺不好,大伯母必吃不惯!可订些菜色,着人送来。”
桐桐心领神会,声音不大不小的抱怨:“早安排下去了,等着你回来再做主,我们娘俩岂不得挨饿?”
大太太分外受用,却不知这小宅子雇佣了个灶上的厨娘,手艺是普通了些,但平日里桐桐打着学厨的名义,常下厨自己做两人的饭。厨娘给府中的下人做饭,不奢侈,但也总是一荤一素,管饱的吃。
四爷若是不在,桐桐常叫银翘在外面买些小食回来,下人们跟着解解馋,按点他们还有饭,但桐桐一般就塞饱了。
其实吃饭花不了几个钱,内宅妇人很少吃外面的饭菜,挑特色馆子买些熟食点心回来,只当尝鲜了,也说不到对长辈周到不周到的事上。
“买宅子?”四爷洗漱了,换了轻薄的出来:“随她去吧!”爱买哪里买哪里?咱们会一直跟她住吗?
桐桐也是这么想的!
金迩的精力都在种药上,金锐学的是制药,收购零散的草药,然后炮制。这些都是金家的根本。
而这些能搬到京城吗?
显然是不能够的。
所以,不管是金迩还是金锐,都是不可能来京城久居的!能在年节的时候住个半月一月的,这已然是极限了。再者说,家族再发展,总得有一支守祖宅祖业,这是退路。
如果二房其他人不进京城,那买的宅子就是大房侍奉老太太居住而已。
自己和四爷在可能会出京为官,去任上。便是回京,是四爷挣不来御赐的宅邸,还是自己作为皇帝的外甥女,谋不来一套自己的宅子?
况且,公主的嫁妆里宅子庄园田产都不缺,甄家还能一直霸着?吃了的总得吐出来。
真有御赐的宅子了,老太太可以接去,但没有接了大伯一家去住的道理!要聚一聚也行,留个客院就是了,你还能常住?
不谈分家,但其实聚在一起一直生活的可能性并不大。
至于说金银多寡,大太太只负责内宅。一起生活,才归内宅管。不一起生活,你管不着呀!
她花钱不也从金达要嘛!迄今为止,金达在金银上并没有大的偏颇。
所以,四爷第二天哪里也没去,不是买房吗?陪着吧!一切都听大太太的,你说好,那就好!你说不好,那就不好。
挑来选去,还是看中西城的房子。
四爷只提醒说:“这宅子要住进来,需要改的地方不少。这都是勋贵子弟的宅子,有些从家里分出来,但身有爵位。”虽然是虚爵,“但宅子的制式是极高的!白身住进来,从大门到屋檐脊梁都需要大改,否则就逾制!”
大太太却不懂这个,“这要改需得多少钱?”
“需得三五千两修缮,大致半年。”
大太太就觉得不划算了,本就有些犹豫这地段是否有妨碍,如今这么一说,就真的不想住了。
而后又去看第二处宅子,这宅子是极好的,东边是五进,西边是三进,中间夹着个花园子。敞开是一家,花园子的门关上,这就是两家。
牙侩说:“东城住的可都是富人家,这里距西城近……”
东富西贵,这个位置确实极好。
“太太有所不知,这原是金陵薛家的宅子,早几年才翻修过!祖上出过紫薇舍人。薛家的当家人没了之后,薛家兄弟分家……大家子之事,太太当知!再如何,也难免家产之争。
那当家太太娘家极有来头,如何甘心将家业分予小叔子?不过是变着法子将产业换成银钱,攥在手里罢了。因急着出手,这宅子带着花园子,作价也不过二万一千两。”
这银子攥在手里,只说开销了!那小叔子如何与寡嫂计较?
大太太十分惊讶,她与薛家太太幼年时是见过的!那可是王家的小姐。
因此,言语中就难免有些笑音儿:“那小叔子惧怕寡嫂娘家势大,不敢计较;宣扬出去,别人以为他欺负孤儿寡母,不好计较。于是,便无法计较。”
“太太圣明,正是如此!”
“既如此,取个整数,今日就可交割。”
于是,金家在东西城交界处,买了一栋占地极广的宅子。
大太太兴致勃勃:“四哥儿,大伯母就等着你考中了,给这门楣添些光辉了!”
桐桐:“……”家里的先生笃定四爷考不中,家里没人觉得能考中,也从无一人真的关心这次秋闱。所以,这话说的就有点……嗯……太那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