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592叔叔阿姨好,我是零,明非的未婚妻

乔薇妮的厨艺像是很多年都没有变过,路明非尝到第一口就分辨出了儿时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就算在西伯利亚这种地方生活了超过十年的时间,这个家庭居然仍旧保留着在用餐时享用中餐的习惯,出现在桌子上的菜大多是麻婆豆腐、黄焖羊肉、当归珍珠鸡和干煸大虾这一类重油重色的硬菜。

看起来霍尔金娜时常来拜访她的导师,甚至连路明非都找不到乔薇妮把碗筷藏在哪里,她居然很快就从暗格式的橱柜中找出所有的餐具。

和路明非一起进入避风港的同伴都接到了邀请,苏茜和楚子航已经赶到了,两个人在路麟城的面前都有些拘谨,显然在路明非给他们讲述过楚天骄、乔薇妮和路麟城年轻时的爱恨纠葛后狮心会的正副会长都自认为进入了经验的盲区。

老布宁换好了呢子大衣,稍微休息过后居然看上去满面红光。

他如愿以偿从023号城市的保险柜中找到了那种能够治愈克里斯廷娜渐冻人症的基因药,并且将药物注入了女儿的颈动脉。作为一个人生虚无得仿佛冥纸的克隆体,布宁将所有对贝拉女士的爱都投注到了她的女儿克里斯廷娜的身上。

那种爱甚至有些畸形,但不可否认如此无私如此伟大,甚至于明知踏上与路明非同行的逃亡必定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

现在他亲手挽救了克里斯廷娜的生命,布宁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生命的意义。

可他还是咬着牙把最后一支基因药物留在身边,仿佛尾随恶鬼要进入地狱,非得将所有能威胁克里斯廷娜的东西全都抹除才算安心。

克里斯嘉正在看电视,电视上在播放丹尼尔皮特里的人民公仆,想来应该是闭路电视联接的储存库。

“我们一般很少开小灶,避风港里设置了食堂,有专业的厨师团队为整个避难所中的所有工作人员提供每日必须的食物。”路麟城正在翻箱倒柜寻找他那些藏起来的烈酒和杯具,“这里的物资并不依赖外界供给,食物是非常珍贵的,浪费也应该被绝对杜绝,所以哪怕是引导这座港口命运走向的委员们也通常也只会和其他人一起在食堂就餐。”

“食堂里一般吃什么?”路明非问。

路麟城的脸上流露出难过的神情,“看情况,通常是用蛋白质种出来的合成肉,厨师一般会依据自己的心情把那些肉块做成牛排或者鸡肉的味道。”他说。

在外界用水和空气合成蛋白质还只是存在于理论中的议题,可是在这里这种技术已经被应用到民生上。

路明非没吃过合成肉,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比苏小妍的厨艺更加糟糕……

“牛排和鸡肉的口感都像是木渣,味道则像是木渣蘸了酱油或者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调味品。”霍尔金娜说,“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尝试英国人的黑暗料理……不过大家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口腹之欲这种人类最基础的需求和欲望倒也并不是什么不能克服的心理障碍。”

路明非望着不锈钢盆里的珍珠鸡发呆。

乔薇妮看出来自己儿子在想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避风港当然也有专门的养殖场,偶尔食堂也会给用餐者稍微改善一下口味……珍珠鸡这种好养活繁殖快还不怎么耗粮的家禽我们养了好几千只,每一只都有编号。”

“我们这算不算破例了?”

“你老爹好歹是避风港的秘书长,这点权力总该有。”乔薇妮谈及路麟城的时候语气冰冷,看都不看男人一眼,“委员会不会因为你多吃了一只鸡就把他从秘书长的位置上攥下来,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剪掉我的实验项目。”

霍尔金娜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空包里翻出来一块用亮闪闪的锡纸包裹起的巧克力,她把这东西悄悄塞到路明非的手中,对他眨眨眼:“在战争降临之前其实避风港每年还是会从外界接收一些非必要的生活物资,女人的丝袜、孩子的巧克力和男人的香烟,类似的东西既无法推动文明的进步也没法帮助委员会稳定社会的秩序,更谈不上重要的战争储备,港口中绝不会设立专门的工厂用以生产相关的物资……可人这种东西总归和动物不同,在物质需求得到满足之后精神需求也变得极为重要,永远都吃合成肉会让人发疯的,所以我们总能从物资申领处得到自己想要的小东西。”

“谢谢。”路明非把巧克力装进口袋,礼貌地回复说,“可是北面的港口应该长期处在冰冻中,你们依靠什么进物资补给?狗拉雪橇的话应该够呛吧?或者其实这附近有一条隐藏起来的轨道线路?”

“夏天的时候冰层会化开,货船跟在破冰船后面就能进来。”霍尔金娜解释说,“有一次他们甚至带来了一座可供组装的教堂……可惜避风港里天主教和东正教都不是主流,信什么的都有,阿蒙神、毗湿奴、道教真仙甚至拜火教,总之出于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虑最终委员会把那座教堂炸掉了。”

这时候除了零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到位了,大家三三两两的在房间的沙发上或者某个角落低声交谈着。

当得知楚子航就是楚天骄的儿子之后乔薇妮流露出了异样的神采。

她说:“你的眼睛很像小妍,但是在用从楚天骄那里学来的骄傲和寒冷作为伪装,把孤独和孩子气都藏起来了。”

“乔阿姨认识我妈妈?”楚子航有些惊讶。

乔薇妮点点头:“在合肥的时候有幸见过几面,她当时还是很红的舞台剧明星。”

“苏阿姨很照顾我,在你们不在的那段时间里。”路明非突然说。

路麟城和乔薇妮的脸色都微微凝滞。

把路明非留在叔叔婶婶家里,而他们独自前往避风港定居,这是这个家庭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开的结。

好在今天大家的运气都还不错,每每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总有人来搅局。

敲门声再度响起,路明非起身说我去开门。

零站在门口,她果然也换了衣服,看上去还仔仔细细将自己妆点了一番,长及脚面的驼色羊绒大衣、帮子很高的鹿皮靴子,冷色的白光浸透了她的发丝,白金色的长辫垂落在肩头,发辫在末端散成淡金色星河贴着腰际,那张素冷的小脸上瞳子极深极静。

她看见门口的路明非,冰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破绽,精致的鼻尖皱了皱,伸手便挽住了路明非的胳膊。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阻止。

零在门口拐角的后面深吸口气,终于从后面扶住路明非的腰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叔叔阿姨好,我是零,明非的……未婚妻。”这姑娘居然立刻变脸流露出一个乖巧得简直能把人萌化的微笑,声调微扬,听来全不符合皇女殿下生人勿近的人设。

楚子航和苏茜都愣了一下,旋即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震惊和不可思议。

克里斯嘉瞪大眼睛,但惊讶和失落只是一闪而逝。

乔薇妮和路麟城几乎同时起身,中年妇女以妈妈迎接儿媳妇的热情将零从路明非的手中夺走,强行使她坐在自己身边,路麟城则显得很有些手足无措。

“喂师弟,你看那个叫霍尔金娜的女孩,看她的眼睛。”eva在路明非耳边说。

路明非瞳光闪烁,不露声色地打量霍尔金娜的眸子。

那是一对很漂亮的淡蓝色眼睛,安静澄澈得像是贝加尔湖无风时候的湖面。

这个远比零要更加高挑的女孩正死死盯着皇女殿下的侧脸,双手在桌面交握,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到此刻路明非终于确定所谓的避风港绝对和黑天鹅港脱不了干系,霍尔金娜也正是从黑天鹅港中逃出来的幽灵。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作为主家的路麟城起身举杯、面带微笑,他说:“在座各位都是明非的朋友,也可以把我和薇妮当成你们的家人,不要拘谨也不要客气,吃得开心、喝得开心!”

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念书的时候见惯了英式的餐桌礼仪,而在蛇歧八家的时候则见惯了日式的餐桌礼,此刻骤然听到老爹说出这样的开场白,一时间居然有些愣神。

“乔阿姨您还记得曾经接受过我爸爸的委托,去日本的一座神社帮他供奉一把炼金古刀么?”楚子航这种人狠话不多的面瘫居然在餐桌上打开了话匣子,路明非目光微凝,意识到师兄也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座避风港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说这种话显然是为了从乔薇妮身上找到破绽。

他们原本就在逃亡,警惕一些并非坏事。

“记得,有差不多二十年了吧,他说那把刀叫村雨,沾了太多人的血,要在神社中供奉才能洗涤腥气。”乔薇妮说,“那时候我们才刚离开学院不久呢,他原本打算自己去日本做这件事情的,可是昂热给天骄安排了新的任务,那个任务的绝密程度甚至连我和路麟城都被允许深究。”

这样的话时间线就对上了,当初发生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的事件拼图开始被逐渐补全。

据路明非所知昂热一直将楚天骄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而他被派遣前往合肥的目的则是为了保护那口从夏之哀悼事件中幸存的黑色箱子。

说是保护也不全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楚天骄秘密会见过守夜人,随后箱子就变成了两口。

或许昂热早就料到会有人对楚天骄下手,楚天骄和箱子里的东西都是饵料,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是把守夜人做过手脚的黑王骨血交到那个幕后黑手的手里。

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奥丁,不管他将从楚天骄手中拿到的黑王骨血用在哪里,最终都算是着了昂热的道。

“我们最后一次见天骄是在03年,他还好么?”乔薇妮犹豫了一下,看向楚子航,“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确定你是他的儿子了,你和他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爸爸是灰色名单中执行绝密任务的执行官,乔阿姨你们不知道他的情报很正常。”楚子航淡淡地说,“06年台风蒲公英登陆的前夕我们在一条高架路上被引入了一位龙王的尼伯龙根,爸爸在那里遭到袭击,直到现在仍旧生死未知。”

“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么……”乔薇妮一愣,看向路麟城。

路麟城拧着眉,不去看老婆的眼神,只是闷着脑袋喝酒。

“师兄你还没给我们介绍这位小姐呢。”克里斯嘉坐在路明非的一侧,歪着脑袋看对面的霍尔金娜。

霍尔金娜恍然,“我叫霍尔金娜,霍尔金娜普加乔娃,是薇妮导师的学生。”她说。

路明非暗自为克里斯嘉竖起一根大拇指,显然楚子航是没办法从老妈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情报了,那么接下来局面就应该转而由路明非来掌控。

“听说霍尔金娜是避风港中的领袖人物,这所有女孩中她是最亮眼的那一个。”他接过了话茬儿,又故作迟疑,看向霍尔金娜的眼睛,“我在来这栋小楼的路上经过一些年轻人组成的小团体,他们在讨论某个叫安东的男孩,说他是这个港口中唯一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人。”

这句话倒并没有说谎,路麟城乔薇妮在带着路明非回家的路上他确实听到了一些关于安东的传言。

可真正让路明非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在零关于黑天鹅港的描述中同样出现过关于安东的字眼。

零是个很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路明非甚至不能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任何关于她对霍尔金纳的看法。

“安东别洛佐夫斯基。”霍尔金娜哼哼着说,“他们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可我不喜欢他……避风港的社会结构还没有发展到父权社会,我们提倡自由恋爱,所以我从不和他单独相处。”

“也是俄国人?”

“是的,听说来自圣彼得堡。”霍尔金娜点点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