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死无葬身之地
须臾。
沈月清见他似在闭目养神。
缓缓起身，抓起衣衫婆娑着往身上披，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下走。
裴玉珩平躺在榻，神识尚在游离，忽觉身上负附着之人从他腿上滑落，他猛然睁开眼，一把拽住即将飘离他视线的小人儿。
凤眼里充斥着血色，厉声嘶哑的呵斥，“你去哪儿？”
沈月清被他忽然拽住臂膀的蛮力扣的生疼。
耳边还继续传来他威胁恐吓，“再跑，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婢女！”
沈月清蹙眉，顾不得臂膀的疼痛，反手握着他那结实的手腕，低声回着，“公子误会了，奴婢是想去打点儿水。”
打水？洗…什么？
他盯着她从头到脚，些许片刻，呼吸渐渐均匀，脑袋也清醒许多，提醒的语气，“沈瑞在外面。”
沈月清顿了下，发现自己这模样出去，确实不妥。慌忙再把身上披着的那件松松垮垮的外衫裹了下。
还想要出去。
他忽然松开握着她臂膀的手，从床榻上单手支撑坐起来，“你且在此待着，我去洗洗便是。”
她是嫌弃他脏吗？
一夜漫长。
沈月清睡的激灵。
裴玉珩从身后环抱着她，倒是一直睡的很香。
她却不敢睡太沉。
毕竟，她还有任务没完成。
她在这软榻上睡的舒服暖和，可是好姐妹花花却不知在冰冷处受何虐打和苛待。
一切由她而起，她寝食难安。
窗前的蔚蓝色渐渐变成亮眼的白。
身后的裴玉珩在渐渐从假寐着的沈月清身下，悄悄抽离出被她枕着的手臂出来。
沈月清一个翻身，一双肿起来挂着红血色的杏眸，陡然对上眼前那张发髻松垮、神态带了几分慵懒反而变得几分柔和的放大俊脸上！
“怎么？”他几乎贴在她脸颊上，均匀地喷洒着一丝热气，音色魅惑里还带了几分关心，“没睡好？”
沈月清双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轻抚着小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奴婢每次来月事总会引发腹痛，昨晚怕惊扰公子休息，所以才没敢乱动。”
她想借此理由，看能否跟他分开睡几天。
她实在不想日日睡在他身边了！
她想一个人睡！
一张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裴玉珩侧目看着她，“待会儿我让张大夫再来给你瞧瞧。”
张大夫？
这个庸医，他可别来骗钱了！
沈月清摆手拒绝，“不用了！”
裴玉珩看着她一副反应奇怪的样子，“为何？”
沈月清：“我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女人病，张大夫一个男的来瞧……终究是不方便。”
她順机恳求的语气，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公子若真心怜惜奴婢这身子，不如就先放花花出来，帮我熬点儿红糖水来喝，可以吗？”
裴玉珩贴近她脸庞，嘴角微扬，瞬间捕获到她的小心思，“红糖水而已，沈海、沈瑞也能熬。”
沈月清憋嘴，“那奴婢的秽裤，沈海还有沈瑞也能帮忙洗吗？”
裴玉珩挑起的唇角瞬间下沉，眉眼的讥讽都化作了冷厉。
沈月清惊得慌忙松开挽着他的手臂，低头嘤嘤，“公子不要生气……奴婢……奴婢自己洗便是！”
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横竖不过是大寒的药物服用太多，才导致的腹痛，只要疼不死，奴婢就会好好照顾这具皮囊，供公子享用……”
沈月清知道裴玉珩并不在乎她的感受，但极其担心她的身体。
毕竟，他们从头到尾，不过是场龌蹉的交易。
他图她的，不过是这具可供宣泄的身体。
他一把扯着她的衣领揪起来，眼中全是鄙夷和警告，“桑清儿，这是你求本公子的态度吗？”
沈月清抬眸，对上他荫翳的眸色，心里咯噔一下。
求？
他是在暗示她，求他放了花花？
“奴婢知错！”她唯唯诺诺、悲悲戚戚，哀怨恳求着，“那……公子可以放了花花吗？”
他松开揪着她领口的手，喉结不自觉地滑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沈月清对上他贴过来的放大俊脸，瞳孔微收。
“不说是么？”他像是失去了耐心，直接将她拉入怀里，用起伏着焯烫的胸膛抵住她，“假户牌？逃路的储备？骑马的技能？西门山的七道机关？你觉得，哪一项…是一个只顾着跑路的小婢女能想到的路数？”
呵！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公子不看书的吗？”沈月清努力调整慌乱的内心，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质问他。
他突然其来地被她倒打一耙，反而没反应过来。
他不读书？
整个济国上下都知道他是三元榜首！
“话本上都写着呢，大哥！”沈月清表情认真地说教，“市井上的那些话本子，只要你想要，就没有写不出来的技能……”
“呵？”他想一巴掌呼死她！
竟然拿他当傻子耍！
“话本子教你骑马？教你奇门遁甲的破关之道？”
沈月清眨眨眼，慌乱摆动的转手，继续信口雌黄，“我小时候长在山野，别说骑马，骑驴、骑牛、骑狗我都会！”
“哈！”裴玉珩听她这比喻，笑不活了。
眯着凤眼瞪她。
“奇门遁甲那些书目，是我陪五公子读书的时候看的，一直还期待什么时候可以真正见识下那些挖空心思的机关算计，没想到……”
“竟然刚出京都城就遇到了！”
“咳咳……”
裴玉珩知道今日在她嘴里，是听不到什么实话了。
时间紧迫，他现在没工夫跟她磨嘴皮。
“桑清儿，你听好了！”他提醒而又警告的语气，“本公子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总之，你这辈子别想也休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沈月清秒懂，慌忙屁颠屁颠地从床榻上站起来，“扑通”一声屈膝跪在他脚下，抬手发誓的动作，表情认真一字一句说着。
“奴婢今日对天发誓。只要公子这次能放了花花，奴婢日后再不会离开公子半步，公子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公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如违此誓，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闭嘴！”他不等她说完，冷声呵止了她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