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第二天一早,晨曦刚刚从地平线浮现,塞拉斯就敲响了红砖房的门。


    “早上好,昨晚您休息得好吗?”


    他换了身看起来更日常的冬日装束,剪裁合身的轻薄大衣贴在手臂上,金色长发低低地束在颈侧,彬彬有礼地俯身行礼。


    “你来得正好。”黎望舒拉开门,“我们的讨论刚刚结束。”


    她身后,围坐在圆桌旁的几人投来了或好奇或警惕的视线,可塞拉斯全然没有在意——他专注地注视着她的琥珀色瞳孔,从中看出了冷淡、戒备……和一点令他熟悉的居高临下。


    仅仅一晚过去,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有了改变。


    考虑到对方记忆封印松动的可能性,塞拉斯忍不住将姿态放得更低,谦卑道:“请问讨论的结果是怎样的?我是否有与您同行的荣幸?”


    “我们可以带上你。”黎望舒抬起下巴,“但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半句谎言也不能掺杂。”


    昨晚,她花了些时间去揣摩上辈子那个她与塞拉斯的相处模式——毫无疑问,她的地位比塞拉斯更高,她决定试着使用更加随意的态度对待他。


    从塞拉斯的反应来看,她这一步迈得很对。


    “这是当然。”塞拉斯说,“我必定知无不答。”


    “跟我来。”


    给伙伴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黎望舒反手合上门,将塞拉斯带到了屋后的空地上。这里地势开阔,不必担心有人偷听。


    她左右看了一圈,在墙边随手拉了张板凳坐下,指向对面的凳子,示意塞拉斯坐在那里。


    塞拉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沾满灰尘的凳面,笑着说:“不必,我站着回答您就好。”


    “你想让我仰视你?”她面无表情地问。


    “……不,我绝无此意。”


    塞拉斯嫌弃地望了眼板凳,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手帕,在上面擦了又擦,又将大衣的长下摆卷起,这才坐下。


    相较于他的身高,板凳太矮了。尽管他小心地维持着仪态,一双长腿仍不可避免地屈了起来,膝盖几乎要顶到胸膛,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黎望舒直截了当地问。


    自从知道塞拉斯有精神控制能力,她就有此怀疑了——他有能力引动怪潮,也有能力利用凝实的精神力从远处杀死彼岸……尾随在他们身后的神秘人,应该就是他。


    “是‘保护’。”


    塞拉斯并没有否认,他纠正道:“虽然您在全盛状态下比我强大得多,但现在您的精神力连同记忆一起被封印,能够动用的只有肉.体的力量。作为您手下最得力的骑士,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记忆封印……”无视了他浮夸的描述,她咀嚼了一遍这个陌生词汇,“有办法解开吗?”


    “很遗憾,我精通精神力在攻击方面的运用,但并没有研究过这类封印。”塞拉斯说,“原本我们安排了这方面的专家,守在您身边随时准备为您解封……但很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


    黎望舒眼皮一跳,“你指的难不成是……?”


    “看来您有所察觉。”塞拉斯做出了哀伤的表情,看了眼红砖房的方向,“没错,他崇拜您已久,却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对您说,就被那个黑毛人类杀掉了,真是太可怜了。”


    “……”果然是那只青皮怪物。


    “你确定它崇拜我?它砸破了我家的铁门。”黎望舒面无表情地说,“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它想吃了我。”


    “长相是父母给的,它生来就长成那样。”塞拉斯耸肩,“而且,您似乎对自己的影响力没有正确的认知,任何一个子民见到您都会激动得失去分寸——比如他。”


    没去管他口中的鬼话,黎望舒追问:“我到底该怎么拿回自己的记忆?”


    “我们只带了那一位专家——他武力值不低,我也没想到他会死得那么容易。非常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会记得多带几个备用品。”塞拉斯说,“您可以等待女皇陛下降临的那一天,陛下通晓一切,一定很乐意亲手为您解开封印。”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可以简单地总结为三个字——没办法。


    她压下心中的火气,思索片刻后,问他:“你以前和我很熟?”


    “当然。”塞拉斯微笑,“我幼时有幸被选为您的骑士,与您一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除去女皇陛下,应该没有比我更了解您的人了。”


    ……听起来,她和那个女皇似乎关系不错。


    将疑惑暂且压下,她向塞拉斯提出要求:“既然无法取回记忆,那就由你将它们转述给我。我此前的人生、现在肩负的责任,原原本本地都说给我听。”


    但塞拉斯却摇了摇头:“非常抱歉,我做不到——无论我多么努力地想要保持客观,说出的话终究会带着主观的色彩。作为您最忠实的骑士,我必须严守骑士的准则,不可妄议王族。”


    “……王族?”


    “哎呀,此前我没有说过吗?”


    他又露出了那种刻意的微笑,“您是女皇陛下的亲子,我们的王储,身负最高贵、最接近神的血脉,也是本次行动的指挥官。不仅如此,您未来接下王冠后,还将率领族群,去征服更加广阔的世界。”


    “……”


    黎望舒惊得说不出话。


    “你的意思是。”良久,她艰难地开口,“在这片土地上,我是所有怪物的老大?”


    “正是。”


    “这里发生的所有惨剧,本质上都是因我而起?”


    “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塞拉斯笑容淡下,“您说‘惨剧’?弱小的生物注定只能化作食粮,人类也有相似的观点——弱肉强食,不是吗?生物必须剥夺其他物种的生命才能活下去,在这个星球上,人类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所以他们肆意地将其他动物圈养起来,当作家畜或是宠物,对它们生杀予夺……这与我们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


    “但人类拥有情感,他们会哭会笑,会共情同胞的痛苦遭遇,拥有自己的语言与文字,甚至形成了多种多样的文化体系。”黎望舒说,“我曾经的家人、友人,他们都是人类,对我来说,将他们当作食物对待太残忍了。”


    “家畜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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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有情感,只是您听不懂它们的语言,就连被誉为人类最亲密伙伴的犬类都有人食用。如果没有这十余年的潜伏与学习,听不懂人类语言的您还会对他们心存怜悯吗?”


    说着,塞拉斯垂下眼眸,“您变了,您被人类的文化影响了。如果您喜欢身边那几个人类,那么将他们作为宠物饲养无伤大雅,但您不该将这种喜爱投射到全体人类的身上。当初您对人类文化展现出兴趣时我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放任您封锁记忆更是一步烂棋。此事的责任全部在我,计划完成后,我会承担所有的责罚……不知女皇陛下见到这样的您会作何感想。”


    “计划?”黎望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你们……不,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塞拉斯摇头,“请原谅,我本该对您说出一切,但现在的您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会毁掉我们的一切。至少要等您找回记忆、清楚地认识到了我们的处境,我才能放心地继续追随您。”


    她不甘心,又软硬兼施地试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但塞拉斯态度坚决,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向她透露分毫。


    至此,对话陷入僵局。


    与他僵持了一会儿,黎望舒无奈地摆手:“算了,我不问具体的计划了。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上我的?”


    “从一开始我就在您身边。”塞拉斯又开始微笑,“也许您还记得公寓楼里那个冒犯您的人类?我已经将他处理掉了。”


    “……谁?”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搜刮了一遍记忆才想起来,他指的是那个透过扩音器向他们求助的男人,“你把他杀了?”


    “是的。”塞拉斯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很抱歉,我当时并不知道您居然将人类视作同类,那是我唯一一次杀人。”


    “……算了。”黎望舒头痛地搓了搓太阳穴,“那家伙太蠢了,本来也活不了多久。怪潮也是你搞出来的?”


    “不,这件事确实与我无关,那几个人类踏入了某个高级种的巢穴,理所当然地惹怒了他,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塞拉斯邀功似的说:“我一直守在旁边,甚至还帮您赶走了几个高级种。如果他们也加入战局,那个小基地恐怕还要死不少人呢。”


    黎望舒满头黑线:“有这种功夫,你就不能将它们全部赶走?我辛辛苦苦地守了一晚上,差点累死。”


    “那样太刻意了,以您的聪慧,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塞拉斯说。


    “彼岸也是你杀的?”


    “是的。她有可能会说出您的身份,有些碍事。反正您本来也不准备放过她,干脆杀了。”塞拉斯说得面不改色。


    “它是你的同类。”黎望舒蹙眉,“你们的族群不禁止同胞相互残杀吗?”


    “我们的繁殖能力很强,底层喽啰要多少有多少,有些饿到极致的小东西甚至会吃掉自己的手足。我们以强大的血脉为尊,只禁止以下犯上。”塞拉斯笑了,“事实上,就算您在这里直接把我杀了,回去之后也不会受到半点责难。”


    ……多么原始的社会关系,黎望舒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