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男主视角】

    “……这是?”


    黑暗的走廊里,郁仪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黎望舒。


    “她算是我的……养母。”黎望舒没有再向前走,而是远远地望着那具骨架,“末日刚降临,她就被怪物杀死了。”


    郁仪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但她似乎并不需要旁人来安慰,短暂的停顿过后,自顾自地讲了下去:“说实话,当时看到她尸体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人是如此脆弱,最终都是会死的,我甚至没有耐心将她埋进土里,而是放任她就这样躺在这里,沦为怪物们的食粮。”


    “但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我发现自己时常会想起这里,和躺在这里的她。我一直想回来看看,有一次甚至已经到了门口,却没有勇气踏进来。”


    她接着向前走,蹲下身去,轻轻摸了摸那具骨架,“我很后悔没有救下她、没有掩埋她。一想到她的身体曾经被那么多的怪物啃噬过,我就会感到悲伤——很奇怪吧,那是她死后的事情了,她本人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我还是会难过。”


    “这不奇怪。”郁仪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希望自己重要的人变成食物。”


    “……你说得对。怪物不该随意将有灵智的种族视作食物,这太傲慢,也太冷血了。”她低声回答,“我曾经尝试过压抑这份感情,因为人性会成为我前行路上的阻碍,但很显然,我失败了。”


    “为什么?”郁仪有些困惑,“人性是人类必不可少的东西,你究竟想做什么,居然需要抛弃人性才能成功?”


    “不是想做,而是必须去做,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黎望舒顿了顿,回答得很含糊,“但现在,我对这份责任产生了怀疑,不太想去履行它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又一次,没等郁仪做出反应,她迅速地切换了话题:“你喜欢活着的感觉吗?”


    “喜欢。”郁仪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你呢?”


    “我也很喜欢。”黎望舒闭上双眼,“无论遇到怎样的难关,我都能找到方法跨越它,这种不断胜利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所以……”


    她站起身来,笑了起来,那是他熟悉的、充满自信的笑容,“这次也一样,我会得到我想要的。”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做什么,但郁仪打心底里相信她。


    被她的笑容感染,郁仪也不自觉地柔下眉眼,“我相信你。”


    “抱歉,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她转过身来,温和地注视着他的黑眸,“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去做违心的事了。”


    郁仪微微睁大双眼,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件困扰他已久的麻烦事似乎即将迎来完满的结局……但不知为何,他心中仍隐隐地有些不安。


    黎望舒将那具骸骨埋进土中,又带着他去自己曾经的居所逛了一圈,二人踏上了回程的路。回到草屋后,他们互相道过晚安,各自睡下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卸下了胸口的大石,郁仪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然而,第二天一早,郁仪一起床就发现,黎望舒又一次离开了草屋。


    他本以为她去了后山的小溪边抓鱼,但在溪边扑了个空之后,他发现并非如此。


    他再一次回到草屋,仔细检查周边的泥土,试图通过她留下的踪迹确认她的去向,所有的痕迹指向同一个方向——她下山了。


    这一次,她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带走了,留下的东西都被打包分类收拾好,整整齐齐地铺在床板上。


    在院子里无头苍蝇般转了两圈,郁仪一咬牙,提剑循着踪迹追了上去,心中比起失落,更多的是困惑。


    她为什么要离开?


    昨晚归程的时候他们聊了很多,黎望舒心情颇好,言谈间都透着轻松感,像是彻底解开了心结。正因如此,郁仪才更想不通,在即将迎来崭新生活的现在,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她的新生活里,没有他的位置吗?


    郁仪呼吸一滞,连忙甩开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将所有精力都投入追踪之中。


    想再多也没用,只要见到她本人,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


    他一路从山林追到了大路上,黎望舒似乎在路边撬了辆车,一路开走了。


    事情来到了他不熟悉的领域,他费力地辨认车辙——好在道路许久无人使用,新鲜的车辙只有这么一道——推出了她大致的行进方向后,他也捞了一辆车,继续追踪。


    他飞速驰骋在马路上,不时下车重新检查路上的痕迹,路旁的景色逐渐变得城市化,高楼大厦层出不穷,但都是破败不堪的样子。


    心中涌起不安,他焦躁地踩下油门,再一次加快速度,却在看清前方景象的时候,猛地一转方向盘,刹住了车,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倾,将安全带绷紧,轮胎与沥青路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怪物。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黑压压的、由怪物组成的海洋,它们连绵不绝,潮水般不断涌动;顺着怪潮蠕动的方向朝远处看去,视野尽头立着一面高大的城墙,城墙上隐约围着不少人影,凝重地紧盯着底下的怪潮。


    顾不上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前方的道路被堵住,郁仪一把扯断了安全带,正打算下车杀出一条血路,目光在怪群前面一扫,居然找到了黎望舒的身影——


    她站在距离怪潮稍远的地方,面色平静地望着远处的高墙,裹着黑袍的金发男人站在她身边,双眉紧皱,表情严肃,薄唇不断开合,但说出的话都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忽然,她似乎察觉到了郁仪的注视,微微偏头,准确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下一个瞬间,郁仪眼前袭上了一团五彩缤纷的炫光,甚至来不及生出反抗的念头,他就软软地趴伏在方向盘上,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汽车喇叭不间断的刺耳鸣叫中。


    ……


    不知过去了多久,郁仪被一阵尖锐的疼痛唤醒——大脑仿佛被锐利的锥子翻搅了一通,连呼吸都会带起一阵针扎似的痛感。


    他挣扎着从方向盘上爬起来,被脑海中的剧痛折磨得喘息不止,第一时间看向黎望舒先前站立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盯着那片空地,茫然地愣了两秒,随后捂着脑袋,拉开车门,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高大的城墙边上似乎爆发过激烈的战斗,灰白墙面上溅满了血液,人类的鲜红色与怪物的浅红色,和许多颜色恶心的怪物体.液混杂在一起,缓缓向下流淌;怪潮的面积肉眼可见地缩小了,城墙顶上依旧黑压压地一片人头,底下的大门附近守着几十个人类,都紧握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风将那边的味道带了过来,血腥气、潮气、各种异味混在一起,组成了令他熟悉的味道——黎望舒在清晨归来时,湿沉沉的斗篷上常常带着这种味道……这是战场的气味。


    顺着那些人的目光,郁仪再次找到了黎望舒。她站在怪群的中央,大多数怪物都有意地避开了她,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圈空地。她裹着漆黑斗篷,双目紧闭,仰头面向天空,脖颈与下颌拉出了一条脆弱的弧线,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身后,一只巨大的水母状怪物悬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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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中,摇摆着缎带状的触手缓缓接近。


    “小心——!”


    郁仪神色一凛,立刻从腰后拔出剑,就要向那边赶去,却见黎望舒飞快地从斗篷中抽出一把匕首,以任何人都难以反映过来的速度扎进了自己的心口,血色从胸口处的布料蔓延开来。


    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记忆,宛如被水泡过一遭似的,模糊不清。他的灵魂像是游离在肉.体之外,他看着自己疯魔似的斩开所有拦路的怪物,抱起她软倒在地的身体去探她的鼻息;又泄愤似的将她身边的怪物全部斩杀殆尽,大水母死得尤其惨烈,半透明的身体几乎被细细切作了肉泥。


    金发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面色铁青,要来抢夺他怀中的尸体,也被他反手一剑刺穿了要害,双目圆睁地倒下了。


    他满身鲜血,眸光狠厉,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煞神。城墙那边见他孤身作战,派出了一个小队过来支援他,但那几人到了他面前,却被他的迫人气势震慑到,不敢前进。


    郁仪压根没注意到他们。


    他全部的心神都聚焦到了怀中的黎望舒身上——她的身体还是柔软的,肌肤摸起来很温暖,但这份温暖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着。


    她的确已经死了。


    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也不敢去思考,循着本能,浑浑噩噩地将她带回了草屋中。


    将她重新放回床上时,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了。郁仪小心地用枕头将她的脑袋垫起,又为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退后两步,呆呆地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


    她怎么会死呢。


    眼前的场景毫无真实感,耳朵上像是覆了层薄膜,外界的一切声响都变得失真模糊,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激烈。


    她怎么会死呢?


    郁仪将手探进被子,摸索着握住了她冰冷僵硬的手——就算用被子捂得紧紧的,她也没有变暖。被手中的冷意激到,他的神智被从混沌中拽出了一部分,发麻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他的鼻子一瞬间开始发酸。


    昨天她还笑着对他说,自己会赢下一切,为什么今天会把刀送进自己的胸口?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额头抵在床边,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无声地哽咽着,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他抬起头,没去管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摸出了杂物间里的长柄铲子,一个人来到了屋后。


    一铲、又一铲……他发狠地将铲子深深埋进土中,又用力扬起,发泄似的,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长方形土穴。


    他回到房间里,裹着被子将那具僵硬的身体抱起,来到土穴旁边。他想要将她放下去,但自己的两条手臂仿佛有意识似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


    与自己僵持了小半天,他又将黎望舒放回了房间里,默默将那个大坑一点点填上了。


    夕阳西下,换做往日,这时候他应该开始准备晚饭了。但他现在一点东西也吃不下,找不到可做的事情,又不想回到房间里面对她那张失去生气的面孔,只好垂着头坐在水井边上。


    黄昏的林子里极静。耳边不时响起几声欢快婉转的鸟叫,风吹过树叶,泛起沙沙的响声。


    ……好安静啊。


    郁仪垂着头听了一会儿林间的动静,忽然站起身来,回到了房间里。


    他反手带上门,细细地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又将她往床板内侧挪了挪,自己翻身上床,躺在了她的身侧。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横在颈侧,用力一转——


    当啷一声,长剑和几缕断发一起掉落在地上,剑刃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