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缠枝慕云皎皎

49. 第四十九章

    牢房角落铺着稻草,潮湿阴寒,时不时还能听见鼠类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出来时仅着一件薄衫,房间内的湿意不断朝上翻涌。


    从小到大,这是她待过最糟糕的地方,虽然用极为尖锐的方式逼退了那位大人,但难保他还会有别的心思。


    金簪依旧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中,雪颈处的压痕格外清晰,方才她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


    她徒然站立着,孑然一身,仿佛还能听见其它囚室传来的阵阵喧嚣,带着鲜血的颤栗,钻入毛孔,是绝望,是黑暗。


    “公主,用饭了。”


    牢房的侍卫端来饭菜,谢枝意一眼未看,并不打算用。


    侍卫看了一眼始终站着的如玉佳人不禁摇了摇头,她不吃也行,就是靠着她那娇柔的身子骨还不知能撑到几时。


    足足几个时辰,谢枝意滴水未进,双腿站到近乎发麻,她想贴着墙坐下,墙壁冷冽的寒意透过脊背渗透而进,冻得她浑身冰冷。


    许久,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枝意并未抬首,而是薄唇紧抿,声音冷淡道:“大人想要的供词我绝不会落笔。”


    话音方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公主。”


    甫一抬首,谢枝意望进陆乘舟担忧的眼瞳,正想要站起身,身子却颓然失了力气,“陆大人怎么在这里?”


    “陆某不放心殿下才特意进来想要看看公主的近况,公主别担心,谢大人纵然也有罪责但罪不致死,不会有性命危险。”


    陆乘舟托了人才进来,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索性长话短说,“公主有所不知,太子再次擅离东宫,此刻正跪在凌霄殿外求陛下撤回那道旨意。”


    谢枝意知道谢家人暂时安然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听见他后面那一句不由轻叹,难掩自责,“他是为了我,是么?”


    陆乘舟也没想到萧灼会做到这样的地步,一而再再而三擅离东宫,而今跪在凌霄殿外更是挑衅帝王的权威,纵然萧禹再偏宠萧灼,此番也不会轻饶。


    “恕陆某无能,暂时还想不到别的办法能救公主出来。”


    陆乘舟实在愧疚难当,尤其眼睁睁瞧着心悦之人被困在这片阴森森的囚牢之中,更是不忍多看。


    谢枝意知他心意,苍白着脸说道:“陆大人能来看我叫我知晓些外头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心了,还请陆大人再帮我一个忙,可好?”


    她还未说出口,陆乘舟就已经猜到了。


    “就算陆某进宫劝阻,太子恐怕也不会听我的。”


    “那就请陆大人告知一声林昭,让他想办法带太子回东宫,不论用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他不能受到我的牵连。”


    她如此决绝,无疑是想让萧灼放弃救她,陆乘舟的心沉沉浮浮,一口应下后遥遥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


    大雨滂沱,雨势不绝,凌霄殿前水流汇聚成溪,而那道身影还在原地跪着,锦袍皆被雨水打湿。


    萧凛擎着伞从他身边路过,说起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萧灼这么狼狈的样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无比开心才对,转念一想他这是为了谁才会如此,心底愈发愤懑。


    王全安上前行过礼,视线小心翼翼从萧灼身上挪开,等对上萧凛后方轻声道:“三殿下是来见陛下的吧?陛下说了今日不论是谁都不见。”


    萧凛已经听说大理寺的人带走谢枝意的消息,他分明已经命禁卫军看守住长乐公主莫让她离宫,可到头来她还是被带走,先前这其中没有陛下的首肯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或许还在大理寺受苦的谢枝意,他的心愈发难受,攥紧伞柄,“还望再通禀父皇一声,我有重要之事相告。”


    王全安着实难办,一头是陛下发了话,另一头则是萧凛的恳求,正当他想着顺着萧凛的意思入殿再问问陛下,倏然耳畔一道惊呼,跪在雨中的那道身影直直倒了下去。


    王全安心头一跳,立即入殿请示萧禹,“陛下,太子他……他昏了过去。”


    萧禹此时还在看着奏章,闻言眉宇未抬,冷声道:“那就把他带回东宫。”


    “陛下,外头大雨倾盆,太子先前就受过伤而今重伤未愈,东宫距离凌霄殿还有那么长的距离,陛下就先让太子到这殿中看诊吧?好歹……好歹太子也是皇后娘娘留下的血脉啊!”


    提及那位已逝的皇后,萧禹的容色这才松动几分,随后又命人传唤太医。


    林昭帮着萧灼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眼下萧灼一脸虚弱躺在凌霄殿里间榻上,等到太医颤颤巍巍搭上他的脉象后脸色骤然变得格外凝重。


    “陛下,太子这场病来势汹汹,倘若高热不退,于性命有碍。”


    萧禹沉着声,“先把药熬了让他服用。”


    未几,宫人的药汤端了来,然而还未到近前给萧灼服用,榻上之人随手竟是将那碗药汤尽数打翻在地。


    萧灼浑身泛冷,脸色潮红滚烫,即便如此他的神思依旧清明,“我要阿意回来。”


    殿内所有人不敢言语,全部低下头去,甚至都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萧禹冷笑,“萧灼,你别忘了,朕可以册立你为太子,亦可以废了你!”


    这是这么多日朝臣们私底下窃窃私语,而陛下头一遭直言“废太子”这三个字。


    萧灼对上生父森寒的目光不避不让,“好啊,那就废了我,让她回来我身边。”


    萧禹简直要被这个孽子气倒,拂袖扬长而去,王全安惴惴不安跟了上去,眼尖瞧着殿内的宫人已有几人悄然离去,不知这几人又是朝堂中谁的眼线。


    “去大理寺。”萧禹抬手指着王全安,命令,“把长乐带回来。”


    -


    陆乘舟正要找上萧凛的时候就瞥见王全安正带着宫人离宫,萧凛站在殿外手中擎着紫竹伞,眺望着这场如瀑雨幕铺天盖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前一步,他轻声道:“臣想请三皇子帮一个忙,事后不论三皇子有何要求,臣都愿意去做。”


    萧凛遽然轻笑出声,面上讥诮自嘲,说不尽的落寞,“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惜,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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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乘舟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萧凛转身,视线落在殿内躺在榻上的萧灼,掌心紧攥,青筋迭起,“他宁愿不要这太子之位都要救谢枝意从大理寺出来,你说,这不是迟了一步又是什么?”


    此话方落,陆乘舟震惊难言,他真没想到萧灼竟愿做到这样的地步。


    “陆乘舟,你和我都输了。”萧凛冷着张脸,薄唇紧抿成线,不再去看身后之人,朝着这片大雨走去。


    他始终都不愿相信萧灼会做到这一步,倘若这是真的,那谢枝意定然从此对他不离不弃,再也不会分开。


    可若是假的,萧灼编造这样的谎言欺骗她,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可怕。


    他只愿,这是真的,至于假的,他不敢深想。


    -


    谢枝意是被王全安重新带回宫廷,王全安不愧是伺候过帝王的人,早就想过大理寺牢笼阴寒特意带上披风。


    “公主受了委屈,如今太子殿下重病一场,还需公主在旁伺候着。”


    王全安对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只能在心底幽幽一叹,将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陛下不惜说出废太子之事显然已存了这样的心思,太子而今为了公主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老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种。”


    “老奴深知公主对太子心怀芥蒂,可太子今日愿为公主做了这么多事,更是不惜触怒陛下,还请公主待他好些。”


    听完他所言,谢枝意心底又酸又涩,她在大理寺的时候只是待了大半日,而他却是实实在在淋了一场雨病了一场,他何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迈入凌霄殿时,王全安将刚熬好的药汤递到她手中,“公主,这药汤也只有您能让殿下服用了。”


    凌霄殿的宫人全部退了出去,仅留下谢枝意,谢枝意缓缓朝着长榻而去,远远便能瞧见他一连咳嗽了好几声,面色潮红,显然正如王全安所言什么药都没有用。


    “阿兄。”


    她想要极力控制着心底的酸楚,眼中的泪意,可临到榻前,还是不争气哭了出来。


    萧灼听见她的声音,唇角虚弱勾起一抹笑,朝她伸手,“在大理寺里可受了委屈?”


    谢枝意摇头,却没有牵住他的手,而是像他之前那样做用大掌探上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当真在雨中跪了许久直至昏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她的安危。


    “阿兄快喝药吧。”她眼中噙着泪,舀起药汤递到他唇边,一颗心像被细细密密的针不断扎着,疼的厉害,“今后不要这么做了,好么?”


    “那是你,纵然一无所有,我也不得不做。”


    萧灼未喝那口药汤,而是倏然攥住她的皓腕。


    他的掌心炽烫,力道丝毫未变,依旧是不容挣脱的禁锢。


    直到,他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在不断敲击着她的心脏,无边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


    “阿意,嫁给我。”


    眼底积蓄的风浪越来越沉,凝着她,一眼不错,晦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