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君紫苏九月

86. 温念

    早些时候,船尾杂物间。


    透过指甲盖大小的猫眼窟窿,苏绾看见一道修长瘦削的背影。那人身着月白锦缎长袍,袍上绣着繁复的卍字符文,随着闲雅步履微微翻动。三千青丝高高束起,发髻间插着雕花白玉簪,映着微弱的光泽。肩背挺拔,线条流畅,显现出天生的清隽气质。


    苏绾的呼吸倏然一滞。


    这道身影,苏绾再熟悉不过。他一向偏爱华服,举手投足间自带芝兰玉树的风姿。哪怕只是一眼背影,她也能立刻辨认出,这分明是温如初无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如初方才提及的,“摔杯为号”,“全部杀掉”等字眼,分明是在暗示,他已在主厅布下杀局,意图置时枫于死地。


    而远舟的言辞,却给这场阴谋添了几分诡谲的意味。他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先生”,目标指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种不协调的错位感,让人心头隐隐生出不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绾脑中思绪纷乱如飞絮,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线索都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记忆的角落,任她如何拾捡,也难以串联成清晰的脉络。


    忽然,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猛地止住了混沌思考,灵台在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清明。随直而来的冷意自心底升腾,蜿蜒攀上四肢百骸,全身上下都透着凉意。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局。


    一个精心编织、步步为营的双簧局。


    表面看似混乱无序,但若将所有线索归于一个大胆的假设之下……


    假设,这个人并非真正的温如初,而是一个伪装成温如初、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来不及细想破局之道,时枫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当务之急,她必须全力阻止这场阴谋,她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地。


    苏绾眼底闪过决然之色,她气沉丹田,将毕生所学凝于一瞬,模仿时枫的语气,试探性唤道:“温如初——”


    声音夹杂着黄河水浑浊的腥气和震慑,直直地传向月白锦袍背影。


    那人脚步一顿,身形一震,随即缓缓转身。


    阳光透过船舱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俊美如画的面庞。


    两道乌黑剑眉微挑,透着三分冷意;一双多情桃花眼,眼波流转,似含浅浅春水;檀色薄唇微微扬起,笑意温润,偏又透着几分凉薄。


    望着这样一张脸孔,苏绾屏住呼吸,按住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人,竟与温如初一模一样!


    若说是戴了一层人皮面具,这副容貌也未免太过逼真了。活了两世,她自认见过许多伪装高手,甚至还戴过老道为她制作的假面。但那张牛皮熬制的假脸,与眼前毫无破绽的面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得不推翻先前的假设,绝无假面具一说,可世上又不可能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纵是双生子,也难免会在神韵或细节上有所不同。


    结论显而易见,这人就是温如初。


    温念似乎没有察觉暗处的窥探,缓缓趸步迈向杂物间,步调不紧不慢,透着一股猫捉老鼠般的悠然与笃定。


    夹道很短,未及两步,他站定杂物间门前,修长的手指微屈,轻轻叩了叩木门。


    一言不发。


    苏绾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攥紧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发颤。因为他不但外形声音酷似温如初,就连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隔着薄薄的木门,飘进苏绾的鼻翼。


    她强忍住涌上咽喉的呕吐感,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的恐慌,以时枫的语气冷冷地开口:“不认得我了吗?”


    温念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我还以为是谁在玩‘藏猫猫’,原来是你啊,榆白兄。”


    “你方才对远舟所说的那些机要,端地是何居心?为兄待你不薄啊。”苏绾紧声质问。


    木门之外的温念,此时已堪破她的虚张声势,却故意不挑明。他像只悠闲的猎兽,静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他装作一副无辜模样,耸了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还不肯承认?我可全都听见了。”苏绾学着那个家伙的语气,态度咄咄逼人。


    温念回以玩味地挑衅:“既然你全都听见了,又为何还要问我?”


    “混账东西!”苏绾大声吼道:“还敢跟我装蒜!我亲耳听到,你对本将军图谋不轨,密谋陷害朝廷命官!”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我劝你悬崖勒马,趁早放弃邪恶念头。我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我还是好兄弟。”


    门外的温念似乎被她的反应逗乐了,薄唇微微勾起,白皙手掌摊开五指,贴放木门之上,好似感受对面的温度。


    “我怎么会想害你呢?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你说对不对?”


    “绾绾。”


    这一声“绾绾”,犹如一道惊雷在苏绾耳边炸开,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她绝没想到,短短几句话的交锋,就让她露出破绽。


    “什么绾绾?”苏绾竭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咬牙辩驳:“我看你是过于思念未婚妻,白日发梦罢了。”


    温念轻笑出声:“哈哈,绾绾真会说笑。”剪了剪桃花眼眸,幽幽开口道:“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你都不说出来见我,可真让我伤心难过。”


    言毕,五根白皙指头划过门框,眼神凝聚片刻,掌心猛然拍向木门,局促力量瞬间释放。


    随着一声闷响,厚实木门竟被拍裂,轰然倒塌,碎木飞溅。光线兀自倾泻而入,霎时照亮了整个杂物间。


    光线与阴影交织,映出他那张俊美脸庞,眉眼一笔一划,黑暗分明犹如鬼魅。劲风带着一丝河水的湿气扑面而来,拂动月白衣袍的下摆。四周静谧无声,空气仿佛凝固。


    苏绾蜷缩在角落,寒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指尖冰冷得僵硬。她的眼神变得锐利,手刀本能地砍向温念的喉咙,脚尖狠厉地踢向他的下身。


    这一招她练得炉火纯青,向来能让对手措手不及。


    然而,温念反应极快,他微微低头,水蛇般灵活地躲过手刀,又反手一抓,将她纤细的皓腕牢牢钳住,紧接着轻轻侧身,稳稳避开了她的踢击。


    短短一瞬间,苏绾的绝招被人破解。


    温念手腕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拉得向前倾斜,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扣住她的削肩,向地面一个空翻,以身体的力量将苏绾压倒,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绾绾,你这是做什么?”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但那股渗透骨髓的威压,却让苏绾背脊发凉。


    她拼命翻滚踢打,想要挣脱束缚,可她一弱女子,哪有男人那般力气。温念纹丝不动,稳稳压住她的四肢,力道精准而克制,像是猫戏弄着垂死挣扎的鼠。


    檀唇贴近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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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夹杂着一丝兴奋:“你越挣扎,我越喜欢,真是让我舍不得放手啊。”


    苏绾手脚却被控制得死死的,丝毫没有挪动的余地,只能恨恨地瞪着他,满眼愤怒与恨意。


    精雕细琢的手指,缓缓落在发髻间。从她柔顺的秀发滑至脸颊,停留片刻,似是在感受她肌肤的温度。他的指尖继续向下,轻按颤抖的眼睑,缓缓掠过鼻梁,最终停在唇畔,用力一刮。


    风声呼啸,残破的门框晃动不止,腥风灌入,掀起苏绾的衣襟,也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


    温念的嗓音低哑而缠绵,夹杂着某种莫名隐忍的颤抖:“绾绾,我真的等你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你身体的味道了。”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檀香气息夹杂着寒意扑面而来。他凑近她耳边,声音轻柔,却像毒蛇吐信:“你太不乖了,总是想逃离我。害得我苦苦追逐,这一追,就是两世。”


    苏绾的瞳孔,缩成针尖般的大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温如初,根本不是现世的温如初,而是、而是……


    上一世那个冷酷无情,邪恶至极的温念!


    “你、你……”苏绾已然说不出话来。


    温念嘴角轻轻勾起,“怎么,不问我如何看透你的伎俩吗?”


    苏绾紧抿双唇,强忍着内心的震撼不让自己失态,但她指尖的微颤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温念似乎极为享受这种局面,他扬了扬下巴,慢条斯理道:“关键在于三个字——‘榆白兄’。我故意这么称呼,就是为了试探你。”


    风声在破旧的屋内回荡,仿佛在嘲笑苏绾的愚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并不知道,温如初与时枫早已撕破脸,再不会用这种亲昵的表字称呼对方,而是改口直呼其名。而这一疏漏,却让温念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身份。


    温念的笑容加深,“我的的确确小看了你,你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机。”


    说着,他的手指再度滑向苏绾的唇,这次却不再轻柔,而是强行探入口中,狠狠揪住她的舌头。


    苏绾瞪大眼睛,疼得眼泪直流,却无法挣脱。


    他眼中的兴奋愈发明显,“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口技的?可是教坊司的管教嬷嬷教的你,还是我亲自为你挑的师父?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狠戾,像是在鞭笞她的尊严:“竟敢用我教你的本事反过来对付我,你真是不听话的孩子。”


    他掐了许久,终于松手,苏绾大口喘息,剧烈咳嗽,脸色煞白。


    然而,温念仍不肯放过她,他俯视着她,语气中透着一丝残忍的玩味:“我还听说,你会骑马?"


    他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苏家木讷寡言的二小姐,竟然懂得驭马之术,真乃京中第一奇闻!”


    他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脸颊,“别告诉我你无师自通。当初御马监的太监们,为了教会你骑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光是让你坐稳马鞍,就足足花了一个月。”


    温念的眼中透出一丝狠意:“其实,从你逃婚开始,我就知道不对劲。只可惜,温如初那个蠢货,他太在意你了,总以为你不会背叛他。”


    他啐了一口,目光阴鸷:“温如初太天真了。他怎会想到,你这种人,向来喜欢勾搭男人,骨子里就是个贱种。”


    苏绾咬紧牙关,愤怒的泪水无声滑落,眼中燃起了倔强的火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