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第 146 章

    伤心一场舒坦了一些,心头隐隐泛着酸楚,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吴瑧躺着望着窗外,进入日常发呆模式。


    “笃。”


    轻微一声响,乍听像楼下有人掷了一颗小石子在门外围栏上。


    “笃笃。”


    这回听明白了,有人敲门,非常非常轻。


    “瑧儿,是我。”


    “瑧儿,你醒着吗?”


    吴瑧下意识用被子掩住面容,酸楚劲浓了些。


    她不会回应的,他应该清楚。


    沉默半晌,吴瑧大半个头窝在被子里,听不见推门的声音。


    直到屋里响起刻意放响的脚步声,才知道他进门了。


    “瑧儿,我同你说说话好不好?”


    吴瑧不想假装自己睡着,他自言自语也蛮让人难受的,转过身对着床内侧,谢绝。


    “我就说两句话。”


    “我从未对过去的什么人有任何……外界传言做不得真,瑧儿,我找了你两年,一直找。”


    “你应当知晓我的脾性,认定你了我眼里再容不得他人。”


    “长老他们……他们如今再不会对你不敬,跟我上山好不好?等你伤好了再不理我。”


    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吴瑧起初很反感,可是这人的声音仿佛有魔性,嗫喏着发出的声音有点低哑,似南下回归的鸟儿衔枝吐到屋外融雪的薄冰上。


    轻一碰,薄冰凹裂,听得人心碎。


    于是,在冷冽之下温着柔火的魅惑声线中,吴瑧渐渐入睡。


    自这天开始,钟延每天都会在午后来访,解释着内容大差不差的话。


    吴瑧照旧不理,每天在他的话声中入睡。


    四天后,他没如约而至。


    反倒在同个时间段,银娘进来说外头天晴着,秦莫邀她去湖心亭赏茶,余庆也来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吴瑧觉得见一见故人也好,这几天长了点肉不那么像骷髅,稍微拾掇了下,披上紫苑青羽披风。


    到底灵根复苏了,皮肉之伤好得快,经银娘扶着,慢慢走到湖上亭子。


    秦莫早早等候在此,小炉煮茶汤,甘馨的茶香混着淡淡的化雪的味。


    “余庆呢?”吴瑧问。


    “先不急见他,银娘,庆在附近山林搜查灵阵痕迹,你陪着一起。”


    “是。”


    吴瑧饮了口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带味道的东西都很可口。


    “你把他们叫走干嘛?”


    “小妮子护你,不支走一会儿的事不好办。”


    “?”


    “我话说前头,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今日你坐也得坐着,不坐也得被我绑着坐,好容易寻了个天大的借口把那位喊回钟山,再错过这个机会,我爱莫能助。”


    吴瑧不懂秦莫在说什么,莫名其妙接过他递来的两粒药丸。


    这些天喝的吃的药比饭还多,也没多想。


    “嗯,这才像话。”


    他说着朝吴瑧对面,隔着石桌的虚空处打了个响指,“现身吧。”


    当涪江和濮长新出现在眼前,吴瑧第一反应暗骂了声。


    第二反应,该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大几十米的路,她走不快,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不走,眼瞪眼,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刚想说话,只见他两个抖落袖袍,抱在身前,躬身喊了声“神女”,然后就这么保持着弯下的姿势,似乎在等她开口说起身。


    吴瑧:“……”


    她不解的望向秦莫,对方说:“保持这样也不错,远看也算一幅应景的画。”


    “我在自己朋友的地方,没撩拨你们神主。”


    两人各自偏头对视一眼,终是涪江开口。


    “神女误会,我二人前来是为请神女前去钟山,明日便可开养灵大阵。”


    “两年前的事……”濮长新身体躬深了些许,“老拙唐突,害神女遭此大难,终日惶恐,还请随我二人回山。”


    到底还得钟延调教,连词都帮他想好了。


    吴瑧转头盯着雪上飞鸟的爪痕,不想再跟他们啰嗦。


    “我受不起你们的长拜,也不会回礼,你们回去吧。”


    “这?”


    尽管没看着他们,余光还是能看见涪江偏头向另一面,似在询问秦莫的意思。


    “你们钟山的人都这般弯弯绕绕扭捏吗?她不乐意跟你们说话,就真打算打道回府?”


    吴瑧:“……”


    人家端着呢,跟你这么没脸没皮。


    然后端着的两位又拜了拜,一般表示得罪才会在躬深参拜时这样。


    “神女,我等固然大错,可神主对您一片真心。”涪江拉着濮长新坐下,对着他的脑袋施展追忆术,“时间紧迫,您看了长新的记忆再做决定。”


    “就当赏我个面子。”秦莫在旁说和。


    吴瑧没说话,但是好歹抬起眼皮,看向濮长新的记忆影阵。


    前面走马观花似的快速掠过,大概是她下钟山之后,钟延四处寻找,传音让苍梧他们去六行洲,也就是尚行市找人。


    濮长新跟了几个地方,钟延还打算去碧海东极,但是冷静劝住了自己,自言自语地说那地方太玄乎,吴瑧不会去。


    “你失踪后一个多月,钟兄得知你落入黑云佬的手里。”


    秦莫催术加快过程,记忆影阵中,钟延神情悲痛,呕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那一日找寻无果,钟延求一众长老以他为阵眼,开溯灵阵找人。


    可神魂相合的两人终也不是灵力完全相同,以人为溯灵阵的阵眼会有神魂撕裂的风险,长老们自然不同意。


    钟延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他是半神体,长老们不担心弄坏身体,由得他去。


    直到涪江发现不对劲,钟延脸色惨白,颤巍巍地跪不住,才发现他给自己下了封禁,阻止灵力保护身体。


    他们一起上手也没把人从雪里拉起来,无奈同意开阵。


    “你消失得毫无踪迹,我们猜到你给自己下了封禁,所以即便动用溯魂阵也没用。”


    到这,记忆画面一转,濮长新等人在钟山主殿门口齐齐发力,怎么都进不去。


    隔着门窗,濮长新看见钟延在强行撕裂灵根,修神御界的虚空门忽隐忽现,俨然暴走的征兆。


    钟延喃喃念着吴瑧的名字,说着“我们神魂相合,定能从灵根中逼出你的灵力”之类的话。


    灵光重影变换,钟延的魂瓣被逼出体外,一头黑发顷刻变得花白。


    识海和灵根挥发如海水灌谷的力量,濮长新一众人被掀翻到钟山外的深谷中,大殿也遭了重创,远远看去,尘土飞扬淹没了整片钟山。


    最后还是钟元常勉强扩声让他顾及钟山无辜,加上秦莫也赶到了,暴走才戛然停止。


    这一场闹,钟延昏死过去。


    涪江给他查探身体,说是钟山神力倒灌进灵根,丹田无法分流承受,差点爆体。


    半月后才醒转,但醒来的钟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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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迷离,化龙到处游,别人追又追不上,追上了也劝不回钟山,念叨着要找人。


    好不容易拉回钟山,又不肯配合疗伤,一不看住便要内探灵根。


    吴瑧心鼓敲得很响,颤声问:“他……疯了么?”


    “是,疯了有半年。”秦莫对吴瑧施展凝神咒,“都是过去的事了,稳住。”


    他欲言又止,思索片刻还是说道:“其实,当时连我在内也觉得你应该没了,基本想放弃寻你,只有银娘那个傻孩子,芷期怎么叫也不肯回去,非要在外找。”


    听他说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吴瑧拭掉泪水:“后来呢?”


    光影一幕幕掠过,秦莫说:“在悉心料理下,第二年钟兄恢复了理智,他传书给我说要闭关修炼,若你真的怎样,也要找到你的碎魂,再想办法复活你和坤南。”


    濮长新被追探记忆这么久,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吃了一颗涪江喂去的丹药,让秦莫继续往下。


    “接下去这事老拙也有罪。”他说。


    彼时钟延已能连续开合空间裂缝数次,他带秦莫、苍梧和芷期一同去钟山过中秋。


    记忆来到钟山主殿外,濮长新请阴梦筠和一同前去的五人入殿,说着一些客套的话。


    钟延见到她,倒也没多说什么,好吃好喝招待了让人带去厢房休息。


    那天晚间,濮长新也在场,钟元常劝说钟延当思虑正事,修炼,娶妻,预备飞升。


    记忆画面中,钟延的脸色淡淡的,一如吴瑧刚认识他时。


    他没有反驳,让濮长新把所有长老,还有苍崇秦莫等人请去主殿,濮长新笑着应声。


    等到人齐了,钟延苦笑道:“我生来苟且到今日,不负钟山,不负先祖恩师,唯负满手血腥,负挚友……挚爱。”


    他捂着心口,“各位辛苦筹划,是我不知好歹,我心掩于骨肉,剖来请各位看清。”


    吴瑧身子跟着殿上人一颤,钟延五指弯曲戳进心头,誓要掏心给众人看。


    好在秦莫反应快,趁他疯病发作精神涣散,甩出灵术劈晕了钟延。


    “再后来,钟兄天南海北地找你,却始终没有进展,在银娘找到你的前两月,他再次去了趟酆都罗山,但你的魂魄没收去冥洲,还是没任何结果。”


    吴瑧拂去朦胧了视线的泪水,扶着桌子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差点软跪下来。


    秦莫扶住她,递来轻木拐。


    “神女……”那两人齐声唤道。


    “让她冷静想想吧。”


    刚才走马观花般看了一遍记忆,现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胸口酸得厉害,无力感直透到四肢,吴瑧跌了一步,身体软倒。


    “吴瑧!”


    声音在亭子里,但有只手几乎在秦莫叫出声的同时接过她。


    “你们做了什么?!”钟延咆哮道。


    “不关他们的事。”吴瑧咳了两声,“我自己……”


    她被抱起来,钟延一个瞬移回到屋子。


    “瑧儿,别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环着她的手绷得很紧,微微颤着,心跳也如鼓震。


    吴瑧满腔的酸意反而因他这种紧张退下去。


    半晌,她道:“我有个条件,你答应我就去钟山应承养灵大阵。”


    “好,好。”钟延异常惊喜,扶着吴瑧两肩,“瑧儿你说。”


    但是片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吴瑧说的是“为我开识海后,你用清忘咒消去跟我有关的一切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