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主母温柔杀猪匠

50. 质问

    游廊拐角处,秦耀阳走了过来。


    此刻风很淡,秦耀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沈宁音就是能瞧出这人眼底引而不发的愠怒。


    “世子。”沈宁音面上不显,撑起精神迎了上去。


    秦耀阳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到她眸中:“怎么这么迟回来?”


    沈宁音浅笑,目不斜视:“去巡铺子,遇着些事耽搁了。”


    昌平侯府的府务刚交到她手里,沈宁音虽去了春阙街,但这话也算不得扯谎。


    她这般镇定,若换了往日,以秦耀阳这样两头不沾且寡断的性子,该是要软下语气怀疑他自个儿错怪人了。


    可是没有,秦耀阳盯着她的眼眸浮现几许血丝,声音转冷:“是么?”


    沈宁音莫名其妙,兰香忙上前扶着主子:“二爷,少夫人外出办事儿受了疲累,奴婢先扶她回院子歇会儿。”


    “没你说话的份儿!”秦耀阳冷笑。


    他一把抓住了沈宁音的手腕,眉眼染着霜:“巡个铺子,连衣裳都换了?这是怎么累的?”


    秦耀阳抓的,恰是沈宁音那只受伤的胳膊,虽没抓到伤口,却也扯着疼。


    沈宁音秀眉微蹙,本就苍白的唇瓣咬得更白,脑子里的困顿也消了大半。


    秦耀阳只以为她是心虚了,当下拉着她就往里头去。


    沈宁音虽不至乱了分寸,可心里也不禁打鼓。她这一路出去,没带几个人,带的也都是打侍郎府来的旧人。


    怎么想也觉得秦耀阳此番太过小题大做,他莫不是刚好撞见薛岚抱自个儿的那一段?!


    可除了这个,沈宁音委实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叫他这般恼怒的。


    行至会客厅的垂花门,沈宁音咬咬牙,抬手去掰他的手掌。


    秦耀阳没料到她做了亏心事竟如此胆肥。猝不及防之真让沈宁音挣脱了开。


    沈宁音一面揉着手腕,一面蹙眉,她的声音沉稳:“世子这是做甚?你弄疼妾身了。”


    走完这一段路,沈宁音也想得清楚,男人就是如此,自个儿养着个可心的姘头,便要以己度人。


    他不会换位思考觉着自个儿有错,只会觉着你不干净了,你不高尚了,一切的错处就都是因为你了。


    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给自己开脱,加倍地折辱惩罚你,然后再去补偿那所谓自己“亏欠”了的红颜知己。


    越是这种时候,便越不可叫他得逞。


    “你!”秦耀阳指着她的鼻子怒不可遏,他到底不是个有城府的,稍一受激便恍若去岁的爆竹般易燃易爆炸:“男人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敢这等态度!”


    男人?找上门?


    沈宁音揉着手腕的指尖一顿,抬眸时,她心中的忐忑反而没了。唯余的,只剩了好奇。


    薛岚不过是个宦官,算不算男人且另说,他今儿在春阙街劫的可是圣人下令缉拿的反贼家眷。


    他那样谨慎的人,又岂会高调地跑到侯府现?


    一定不会是薛岚,那么到底谁?


    等沈宁音进了垂花门、入得厅堂,看着了人,才终于明白。


    “沈……二少夫人。”陈守岳甫一瞧见她就站了起来,男人似乎松了口气。


    往日里得意非常,从不拿正眼瞧她的陈家三郎,此时此刻站在那儿,眼神破天荒有些躲闪。


    不光他,其实沈宁音也莫名松了口气。


    但,先前春阙街的事儿还历历在目,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可陈守岳非但贪生怕死,还害了她一场,沈宁音瞧他不起。


    沈宁音隔着袖子抹了抹小臂上的刀口,他若不来,沈宁音也会找个机会好生处置处置陈三郎。


    陈守岳浑身尴尬,想夺门而走,想起父亲耳提面命,偏又不敢。


    秦耀阳的目光就在沈宁音与陈守岳之间来回梭巡。


    “你可还有话说?”秦耀阳越看表情越阴沉。


    他死死盯着妻子。


    毕竟,这陈家三郎跑来侯府,开口就问及秦耀阳的夫人,任谁遇着这等头上染绿之事都不可能平静得了。


    “妾身没话想说!”沈宁音别开脸去。


    秦耀阳听她都火烧眉毛了,语气里竟没有半分悔意,登时就气着了:“你!”


    看到这等情况,慢半拍的陈守岳甚至有点儿瞧笑话的意思,还是他身后的仆婢戳了一下提醒他。


    陈守岳想起陈父的话,这才上前不疼不痒地道歉:“对不住。”


    干巴巴的道歉,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秦耀阳更气了,眼瞳里像是要冒出火来,他正要发作,门外就来了好些人。


    周婉被人搀着,旁边儿就是闵氏,昌平侯走在最前面。


    沈宁音一看这阵仗,还很唬人。


    她的目光不由看向周婉。


    周婉前阵子摔那一下,非但没叫秦耀阳留宿,还没去成宗祠观礼,儿子更得了个不轻不重的亲戚身份。沈宁音原以为周婉能再消停一阵的。


    没料想,今日竟发现周婉连前院也有耳目。


    周婉弯了弯唇,眼神隐晦地瞥了沈宁音一眼。随着门口又走进来沈弦思与沈夫人,周婉眼底有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前头两次交锋,老夫人都没站在周婉这边。她这次为着处置沈宁音,是特意略过了松鹤堂的。


    而闵氏,有心叫沈宁音翻不得身,所以得了消息便直接叫人去喊昌平侯。


    陈守岳哪知这里的弯弯绕,更没见识过眼前这等阵仗,登时看向沈宁音的眼神都变了。


    那震惊的眼神沈宁音懂,陈三郎怕是以为自个儿有多么得宠,以为这些人都是来给她撑腰的。


    陈守岳当即白了脸,着急地看向人群之中的沈弦思。


    “这事儿……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陈守岳嗫嚅着,一双眼睛充斥着忐忑惊慌,仿佛想解释给所有人听,也解释给沈弦思听:“再说了,沈宁音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么?”


    他看向沈宁音:“沈宁音你说句话呀!”


    沈宁音还没说话,昌平侯已经怒瞪着陈守岳:“把他先带下去,关进柴房里!”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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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守岳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登时就有人拿破布堵了他的嘴拖了下去。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秦家人就算要处置人,也断断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沈宁音脸上。


    “跪下!”昌平侯咬牙斥问:“你可认罪!”


    沈宁音飞快扫了一圈,各人脸上的表情皆有不同,但最多的便是幸灾乐祸,尤其沈弦思。


    所谓形势比人强,沈宁音故作服软地提起裙摆,跪了下去,她虽柔顺地照做,但抬起来的脸上是一派问心无愧与心痛:“儿媳委实不知公爹何意?更不知我何罪之有?”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闵氏叉着腰冷言冷语:“你可别装了,你不守妇道也不是第一遭,你跟那陈三青梅竹马,出嫁前就不清不楚!”


    “若非如此,那陈三为何隔三差五找上门来!?上次带着他妹妹做掩护,今儿你们怕是已经成了好事吧?”


    闵氏拉着沈弦思的手,痛心疾首地冲着沈宁音道:“最可恨是你这小贱人不止勾搭一人!弦思还看见了你在寒山寺与男子私会!”


    “也就是我儿一时被你迷惑,处处都护着你!你对得起你夫君对得起侯府吗?!”


    沈宁音没说话,亦没反驳,她看向沈弦思。


    她终归花了一条命才领悟到——人心中的恶念,像一条长河,不会因着山长水远而变淡,更不会因着你退让躲闪而放过。


    一如此刻,沈弦思明知道,她不必说话,只要默认了,便是要叫沈宁音坠入深渊。


    沈弦思此刻的得意、幸灾乐祸里,藏着不知所起的怨毒。


    沈宁音看得很清晰,她早知这些人的嘴脸,如今,她是半分都不打算让的。


    沈宁音转向秦耀阳:“世子,她这等胡言乱语,你信是不信?”


    女人水润的明眸定定看着他,秦耀阳一时间有些恍惚,偌大的厅堂内,她是自己的妻,而她在需要着自己。那种保护欲几乎要穿透胸腔。


    是啊,先前在寒山寺,分明只是个误会。他分明没信沈弦思的鬼话,甚至还告诫妻子远着她些。


    这样历历在目的光景,不过几日,秦耀阳又岂能或忘。


    男人脸上有片刻挣扎,他张嘴欲说些什么。周婉心下一慌,连忙拉了拉闵氏的袖子。闵氏脸色一变,大步走到儿子跟前儿拦着:“贱人!你又想蛊惑我儿!?”


    闵氏怒其不争瞪着自己儿子:“她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儿了!你还想护着她!”


    秦耀阳下意识地看向周婉,看着周婉楚楚可怜的病弱脸庞,最终别开了眼,不再看沈宁音。


    “你一而再地做出这等污秽的丑事!侯府是容不得你了!”闵氏说出话来,她这会儿终究是扬眉吐气了。


    从来都给老夫人压着也就罢了,沈宁音算个什么东西?自她嫁过来后,连沈宁音都能压着自己做主母了!闵氏心里憋着一肚子怨气。这下甫一逮着机会,正好狠狠出一口恶气。


    “来人!”闵氏越过了昌平侯去,直接吩咐:“把沈氏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