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贡贝娜西

    杨束如同第一次带人参观自己神奇藏宝地的孩童,既兴奋又忐忑道:“你想先看哪一层?”


    明新微其实更想问问他护心蛊的事,但也不愿扫兴,便指了指二层的观星台道:“先去那里看看吧。”


    “好!”杨束带着人,踩过绳上的竹风铃,落到这方小小的木台上,“晚上躺在这里,是可以看到星空的。”他示范着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解释道:“这个角度的枝桠,都被我清除的很干净——呃,现在好像又长回了一点,不过除起来也很容易的,我现在就可以去——”


    “不用。”明新微也在他身旁躺下,“看流云穿过树梢,也是别样的风景。”


    有人躺下来后,杨束忽然觉得这个露台格外狭窄,滋滋冒着热气,如同铁板一样,煎着他的后背,这让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右臂上,一动不动,力求让自己只占很小的一块,最好是只压住一条木板。偏偏对方也十分善解人意,见他翻身,也侧卧起来。他垂眼看了一下,觉得对方小小一只,比自己压的木条更少。


    也不好说,毕竟对方侧卧的形状和自己好像不一样,杨束不知道自己在昏头昏脑想些什么,目光在对方唇上一掠而过,然后停留在眼睛上。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眼睑上的睫毛,两簇相交,形成茸茸的小叉,有些温暖,又有些痒痒的。


    “杨束。”


    “嗯?”他无意识地应答了一声。


    “你上次回来,也剪了树枝吗?”


    杨束眨眨眼,有些清醒了过来。上次回来?哪个上次?哪里有什么上次?


    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明新微凑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冬天的时候,你没有回来解毒,对吗?那你去哪里了?”


    “啊?”杨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呆呆道,“是。”


    “是什么?你没回来?为什么?”


    杨束如同进入了一种吐真模式,任谁看了他现在清澈愚蠢的眼神,也知道他毕竟说的是真话:“刚出东京,我便后悔了,除了手上的红线,我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就想着可以替你找找沈固的下落。”


    “后来呢?”


    “后来,红线就没了,我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便回东京找你了,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杨束大约能猜到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其实这个护心蛊,也没那么灵的,小时候三不五时,也红一红,有时不去管它,熬一熬自己也好了。”


    明新微想象不出这是什么“小时候”,不放心道:“那你回来后,可有找你师父看看,确定没有问题?”


    他老人家神出鬼没的,为这点小事满山谷找他,也没必要,便道:“他人不好找。”


    明新微从观星台上坐起来,催促道:“那至少得让墨华师姐看看。”


    杨束没法,只得带了她去找墨华。


    明新微开门见山表明来意,墨华便用一种幸灾乐祸,你小子也有今天的目光打量杨束:“没问题呀,小师弟既然求到师姐名下,师姐必然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杨束就知道她会阴阳怪气,但为了安明新微的心,只得扮演好求助师姐的菜鸡师弟,闭口不言。


    墨华唰的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十指大张,指尖露出十根银针,笑道:“来吧,十宣放血。”


    “啊?”明新微慌张道,“不用切脉吗?怎么就放血了?”


    墨华冲她眯眼一笑,示意一切尽在掌握:“这是最准的诊断法了,不管多么微小的毒素,都逃不过师姐我这招。”


    明新微听了,便冲杨束点点头:“放吧。”


    杨束便一脸生无可恋地往外走去:“哪个鱼缸?”


    “九转金莲鱼缸咯!”墨华笑得畅快,邀请明新微一同前往,兴致勃勃解释道,“待会儿我给他十宣放血,缸里十条鱼,看谁吃了哪滴血,我便能将这毒,猜个八九不离十!”


    明新微见墨华如此有把握,内心也稍安,跟着来到九转金莲鱼缸旁围观。她往里打眼一看,只见缸中十条鱼,各有各的丑法,简直不忍卒看,连忙将目光挪回杨束脸上。


    墨华特地选了最大号的银针,依次给杨约束十个指尖放血,每滴一滴血,便仔细观察缸中怪鱼的反应,最后十滴血滴完,墨华又俯下.身,用手扇了扇水面,仔细嗅闻,然后直起身子,一脸高深莫测。


    明新微紧张道:“如何?”


    “这毒嘛——”


    墨华晃了晃脑袋,拉长了音调,见两人都望向了自己,才慢悠悠说道:“我是没看出来,但看出来了别的。”


    明新微原本听到一半,已经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哪知听到最后,又给悬到了嗓子眼儿,追问道:“什么?”


    “气血方刚,有些欲求不满。”


    “告辞!”


    杨束揽了人,提气纵跃,泄愤似的在九转金莲鱼缸上踏了一脚,很快消失无踪。


    之后几日,明新微又找机会私下问了墨华和方墨,甚至连林犀也问了,竟然没人听说过什么“七日浮生”。


    这就怪了,玄妙仙师和左护法的对话是她亲耳听见的,就算玄妙仙师有使诈的嫌疑,但杨束手上曾经显现过的红线总做不得假,说明她必定是在解药里掺了东西了。


    但种种迹象又表明,杨束似乎当真并没中毒。


    难道说玄妙仙师留的这后手也是个昏招?走入绝境后,干脆死马当做活马医,病急乱投医,随意投了个毒威胁杨束,但她并不知道,这孔雀山谷里不养闲人,耐毒耐药性一流,因此就像杨束说的,自己熬一熬,便好了?


    明新微百思不得其解,既希望真是这样,又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几个师兄师姐问了个遍,但她还有一人没问。


    莫行复见到明新微登门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惊讶,他还以为因为账本一事,这准弟妹对他颇有微词呢。


    天地良心,他莫行复确是奸商不假,也克扣了小师弟不少银钱,但那不是杨束自己留着也是浪费嘛,还不如给他拿去钱生钱。他发誓,若小师弟当真要拿这钱取新妇,他一定一分不少完璧归赵。但以他这双在人情场上淬炼过的眼睛来看,两人还不到那一步呢。


    这小娘子暂时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洗手做羹汤,嫁为人妇”的打算,而小师弟估计也没长这跟弦,只怕连表白都欠奉,心里喜欢得再厉害,嘴上也挤不出半句情话。


    面对自己未来可能的半个债主,莫行复态度很好:“这不是明小娘子嘛?不知现下载童蒙院住得可还舒心?一群猢狲没讨人嫌吧。”


    明新微最后是在山谷里童子居住的童蒙院住下的,里面全是十岁以下的学徒,空房间也多,这下杨束和墨华谁也没话说了。


    “挺好的。”明新微客气道,“我只恨没有出生在这里,不然也可以从小学一身本事。前日在窗外听了一会儿莫大师兄给学童们讲纵横家的理论,我也收获颇丰。”


    莫大师兄传承的是谋士“纵横家”这一支,虽然整日钻研进去了钱眼里“纵横捭阖”,但每逢月末,总要回来传道授业。


    “不同的地方,学不同的艺。明小娘子若是生长在这里,就不是明小娘子了,你也不是你了。”莫大师兄受了商业吹捧,回了一句颇有哲思的诡辩。


    “莫大师兄好见解。”明新微可也没兴趣做哲学清谈,闭眼吹道,“不愧是这边境商路第一人。”


    莫行复什么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明新微既然有意提及边境商路,便顺着话头道:“哦,明小娘子对这个感兴趣?”


    “也不是,只是听闻莫大师兄转运四方,见识也广,想要请教一样东西罢了。”


    “不敢说请教,但讲无妨。”


    “不知道墨大师兄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叫做——七日浮生?”


    莫行复眸光闪了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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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小娘子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明新微心里一动,没有说不知道,那必然是至少听说过了。


    “我只是听人说起,有些感兴趣,不知道莫大师兄可否有渠道,能够买到?”


    若莫大师兄是个夯实赤诚之人,明新微还可能说实话,但就他这种老狐狸做派,她习惯性保留三分,信口胡诌了个理由,并且大言不惭道:“价钱不是问题。”


    莫行复一听“价钱不是问题”,仿佛一句咒语,令他整个人泛出一层“在商言商”的圣光,吧嗒吧嗒道:“哈哈这个嘛,不瞒弟妹说,你算是问着人了!放眼整个益州路,能说汉话的,也就我能给你弄来了,这玩意儿可不容易得啊,主要是那地方不好去,现在商路都绕着他们走了,要单独跑一趟,可不容易。你知道的,物以稀为贵嘛,所以这价格也水涨船高。”


    “莫大师兄这话可有些虚呀,不会我说什么八日浮生、九日浮生,您也是同样的车轱辘话吧?”


    这话便是在质疑他根本不知“七日浮生”是什么。


    “那不能够,我也不怕给弟妹透露一二,我不但知晓,我还见过别的买主呢!”


    “哦?还有谁?”


    莫行复摸摸下巴,嘿嘿一笑:“道上规矩,买家信息,概不能透露。再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不好打听更多不是?”他眼珠子一转,问道:“倒是弟妹你啊,不知是从哪里听说这七日浮生的?这东西可冷门得紧啊,中原怕是几乎没人听过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莫大师兄你怎么好意思打听更多呢?”


    明新微将他自己的说辞,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莫行复尴尬一笑:“我这不是当弟妹是自己人,关心关心嘛。”


    “莫大师兄若真当我是自己人,不如坦白告诉我,这七日浮生,现在哪里可以弄到?”明新微又压低一点声音,“还有,这功效,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神奇?”


    莫行复果然上钩,没有回答她第一个问题,反而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功效嘛,当然是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当真?”


    “千真万确!”


    明新微骤然翻脸,冷笑道:“墨师兄根本就不知道它的用处吧,当我是三岁小孩呢,那么好诓骗!”她霍的站起身:“莫大师兄既然不诚心,那我也不敢同您做这交易,再另找他人便是!告辞!”说罢作势转身往外走去。


    “唉——弟妹莫急嘛!”莫行复连忙拦住她,“这东西的用途嘛,我确实不太清楚,但我确实见过它被交易!”


    明新微也不说话,只冷眼看他还能编出什么鬼话。


    莫行复也知道再不放点真料,这桩生意就黄了:“去年我去贡贝娜西的蛊王楼进货,曾亲耳听见有两人买卖一个叫‘迷提觳觫多’的东西。”


    “迷提觳觫多?”


    总算有了点消息,明新微不知真假,也不敢放过,连忙重复了这一句蛮语。


    “对,翻译过来,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体验一生的喜怒哀乐,那汉人便叫它‘七日浮生’。”


    “这便是你刚才说的——‘还曾见过其他买主’?”


    莫行复丝毫不以为耻,大方笑道:“我这话,没有半分掺假吧?”


    也罢,莫狐狸虽不算实诚,但好在提供了有用的消息。


    “这贡贝娜西在哪里?蛊王楼又是什么?进去后找谁买这‘迷提觳觫多’?”


    莫行复眼睛一眯,剪出弯弯两条狐狸眼:“这就说来话长了。”


    “好,那你带我去,事成之后,我按成交价,再给你双倍佣金。”


    莫行复扭捏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弟妹你,就是这贡贝娜西不好走,就咱们两个人,走不进去。”


    “好,我叫上杨束一起,事成后,再给你三倍佣金。”


    莫行复理理衣领,抖抖袖子,正色道:“弟妹想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