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路转峰回

    明新微从袖中拿出匕首,割掉一截里袍,咬破食指,言简意赅写道:


    【水贼之乱,实为人祸。诏安事变,系端王鹰犬作梗。万望亲见陈书一面,可辨虚实。】


    写完又解下腰间的香囊,将血书塞进去,系好收口,冲杨束道:“快,趁着太后还未上辇架。”


    杨束抓住她后腰腰带,将人带上屋顶,足尖一点,沿着青筒瓦,往西北而去。


    不过片刻,明新微便看见了在殿前司并皇城司护卫下的太后一行,忙道:“快,把我放到他们前方转角处。”


    两人刚一落地,便听见铠甲和步履声逐渐靠近,明新微顺势推他一下:“快走。”而后扶了扶幞头,整了整衣领,冲了出去,高声道:“太后——”


    “何人喧哗?!”


    明新微喘了口气:“太后,您香囊落在此处,小生不敢私藏,特来归还。”


    紧张和跑动使得她两颊飞起薄薄的胭红,眉目秀美,确实好一个小生。


    太后,小生,香囊。


    她心中有些歉意,默念一句:太后,对不起了。


    打头的殿前司小将愣了一瞬,不敢做主,也有些不可置信,转头去看太后。


    太后倒是见惯风浪,只顿了片刻,便道:“哦?高苓,你去拿过来。”


    “是。”高苓快步前去,从这位赶来的小郎君手里取过香囊,一捏,软的。再看花色,并非太后所有,那就是这小生编造的了。要说的正正当当为自己谋个前程,理当递册文集,哪有递香囊的?他心下转念想过数个念头,心想,不会吧,这不是太后的为人啊。


    但太后丝毫没有异色地将香囊接过去了,还收入袖中。高苓觉得自己心里的气泡啵地碎了。


    “走吧。”太后冲一众神色各异地侍从道。


    “学生恭送太后。”


    明新微连忙躬身叉手行礼。


    杨束从檐上落到明新微身旁:“太后能行吗?”


    明新微望着太后一行离去的甬道,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她顿了一下,又转了语气,“若要我说,我信太后。”


    一桩大事了了,她也稍稍吁了一口气。


    “对了,你的蛊线,现在如何了?”明新微收回目光,转过头问道。


    “还行。”但他却微微将右手背到身后。


    “我能看一下吗?”


    “此地不宜久留,稍后再看吧。”


    明新微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没说话,仰头看他。


    杨束叹一口气:“看吧。”


    她便将他的袖口往上推去,心也随着露出的赭红细线一并提起。但今日为着行动方便,穿的本就是束口的劲装,袖口只往上三寸,便动不了了,露出的三寸肌理上并看不到蛊线的头。


    杨束任由自己的手腕躺在对方手心里,道:“只比三寸略多些。”


    “真话假话?”明新微抬头,直直看进他眼睛里。


    “自然是真话。”杨束道。


    “好,我信你。那你也给我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回大理?”


    说到底,她并不能逼着别人脱了衣服给她看。


    杨束道:“我本也是为着端王的事情而来东京的,如今此事既然全权交由太后了,姑且也算是了结了,那我自然可回大理去了。”


    明新微点点头:“好,我与你一同出城。”


    “你也要出城?”杨束有些迟疑,“我这次是真的回大理。不然还是我送你回家吧,你、你若来城外送我……”


    我怕我就舍不得走了。


    明新微装作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微微低头帮他将袖口理了回来,放开手道:“我并非是要去城外送你,而是想顺道去城外见我外祖母一面,她那里应当收藏有加味七日散的‘灵通’解方,到时候找来给你,不管用不用得上的,总聊胜于无。”


    “哦……多谢。”


    杨束顿了一下,垂下眼睛,看她的眼睫在睑下落下一个阴影,像是梦里看不清轮廓的蝴蝶的影子,越是着急,越要用力看清,越是看不清,太急了,梦也醒了。


    此时一个穿着天青色绸褂的男子,从远处跑来,从牙缝和喘息中挤出一个字:“明——”


    明新微转头一看,头皮一麻,不是他家大哥明常朴又是哪个?


    不好!


    她一拉杨束的手臂:“快、快走!”


    杨束手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人一捞,嗖的就蹿上了屋檐。


    明常朴远远看见妹妹主动同个外男拉拉扯扯,已经惊骇万分,待见她被人半扛着上了屋顶,只是觉得眼前一黑,目眦欲裂,脚步虚浮地努力往上蹦跶了一下,手在虚空中徒劳地一捞,骂道:“直娘贼,给我把人放下!”


    明新微在心中对大哥道了个歉,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一切结束了,再回家同他们解释,于是转过脑袋不看她大哥,反而对杨束悄声道:“快走!”


    杨束脚下生风,几个起落就远离得了明家大哥的视线,问道:“去哪儿?”


    明新微早有打算:“去北郊,我外祖母庄上。”


    要说起她外祖母,出生也算有些来头,是太祖赵匡胤当年屈里拐弯儿的亲戚,一朝陈桥起事,黄袍加身,老太太也落了个郡主当当。但自从明新微记事起,外祖母就已经入道,自号“玄妙仙师”,长居在城郊的庄子上。


    玄妙仙师一副世外高人作派,庄子里等闲不能进人,也就是她自小替母亲送节礼过来,才能得入,但也只是在庄上略坐一坐,同观里的童子闲话两句罢了,连外祖母的面也少见。


    明家小辈里,没有哪个喜欢这等差事,次次都是明新微拦下这活计。倒也不是她爱来热脸贴冷屁股,只是这庄里有个书楼,里面有许多修道的闲书,什么炼丹的秘方,前朝的密药,都有收录,颇有意趣,也不算白跑一趟。这次肖无妄用的加味七日散,她便是从前在这位修道的外祖的藏书里见过,也未曾想昔日看过的闲书,竟成了日后救命的稻草。


    两人很快便到了这位玄妙仙师的山庄,是一座道院改建的别院,前后都没有人家,位置有些荒野。


    “到了,就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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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


    “不然我就不进去了?”杨束也大概摸清楚了明新微要装作同他不认识的缘由,主动道。


    “不用,她老人家不见客的。我们两人自去书楼找书,还能找得快点。”明新微摇摇头,上前扣了两下门环。


    “咚、咚!”


    片刻后,一个挽着道髻的小童前来开了门,这人明新微也相熟,是叫清悟的小童,每次她来,都是清悟应的门。


    “清悟,我从兴仁府回东京来,路过此地,特来探望外祖母。”说完,她便笑着将手中路上顺路买来装点门面的四色果子递了过去。


    当初她回兴仁府老家待嫁,也是按明大娘子说的,派人来送节礼知会了的,如今这话算是圆了一下前后说辞。至于她为何明明回老家待嫁去了,又莫名其妙跑回东京来,虽然奇怪,但想来清悟也不会深究。


    哪知清悟听了她这话,却眼睛一亮,兴兴头头道:“太好了,平安回来就好,福生无量天尊!”


    明新微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平安回来?什么意思?”


    明父明明连家中的老仆都没有告诉,清悟何出此言?听他这话,竟然是知晓自己曾经误入贼窝?


    清悟眼眸清澈,语出惊人:“明官人去岁慌里慌张前来,让仙师帮忙起一寻人卦,我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说是女郎你丢了。我跟着担心了好久哩,每日做功课时,必会为女郎你祈福,如今看来,好人有好报,果然否极泰来。福生无量天尊!”


    原本她还有些奇怪,但听了这话,又把心放进肚子里。如今道风盛行,明父来找外祖母起卦也说得通。


    感叹过后,清悟又道:“不过小娘子今日来得不巧,仙师刚开一个大斋,正是紧要关头,不容间断,因此今日并不方便见面。”


    这话是老生常谈了,她每次来,清悟都是这套说辞,双方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逢年过节,次次前来,次次这位仙师都“刚开一个大斋,正是紧要关头,不容间断”。


    明新微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格外配合道:“那真是不巧!但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就去书楼略坐坐吧。”


    这也是惯例,不过这次清悟见她身后还有人,到底多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小友是?”


    “是我一位朋友,今日来是想要来讨教书楼里藏的一些经书。”明新微解释道。


    “好,那二位不妨先去书楼,若仙师得空,我再来通传。”


    “好,劳烦了。”


    明新微二人便径直去了书楼,这原本是来此处惯常的对话了,但她今天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觉得有什么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却来不及抓住。


    等进了藏书楼,她才放下思绪,打起精神道:“如若我记得不错,这些书籍都是按照年代编排的,唐代的刻本都在这两列书架上,我们一人一半,分头来找,应当事半功倍。”


    “好。”杨束点点头,自去了左手边一排。


    书阁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书卷翻过的声音,空气里飘着一些浮尘,常年藏在此处的刻本因没晒足阳光,散发出些微微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