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疼疼我,好吗?

    “杳杳,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感激,你的原宥。”君宸州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却忘了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反而越擦越湿。

    “我只想要你的爱。”

    “杳杳,难道这辈子,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留恋了吗?”

    越婈听着他带着悲伤的声音,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怎么会没有。

    在玉华山,当那支利箭朝她射过来,是他挡在了她的面前。

    在江宁城,当那盏油灯朝她坍塌下来时,也是他护在她的身后。

    他们一起看过春天新燕衔泥,一起听过仲夏黄花雨后的蛙声蝉鸣,一起赏过中秋的圆月,冬日的初雪,他们一起有过这么多回忆......

    可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她害怕失去,如果每日活在担心失去的痛苦中,她宁愿从未有过奢望。

    越婈宁愿君宸州还如同前世那般对她,这样她心中就不再有任何波动。

    君宸州握住她拿着伞柄的手,将伞面完全挡在她身上,不让她淋到分毫。

    反观他自己,浑身湿透了,衣服上还有着湖里的泥泞和水草,很是狼狈。

    “杳杳,你可以对所有人心软,为何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君宸州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可是又担心把她的脸弄脏。

    他只能更低地弯下腰和她对视着:“你也疼疼我,好吗?”

    越婈无声地闭上眼,君宸州眼尾泛红,祈求般地看着她:“你知道当初梵音寺那场火,差点让我死在里面吗?”

    说着他挽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残留着当时冲入火场中留下的灼伤。

    越婈眼睫轻颤,微微抬眼便看见了那亘在左臂上的烧伤,君宸州神色委屈:“身上还有,当时房梁砸下来,砸到了我的后背。”

    “为什么要进去?”越婈的嗓音有些颤抖,她不想面对这一切,越看越会让她有负罪感。

    当时为了让火势大起来并且阻止旁人进去,她是在靠近门边的地方纵的火。

    等到发现时火光必然已经很大了,那门边的地方会更加危险。

    “我怎么忍心你一个人在里边?”君宸州声线不稳,“就算刀山火海,我都会跟着你一起。”

    “杳杳,我知道你心中还有顾虑,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忍住内心的酸涩感,略微喑哑的声音中带着祈求:“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等会儿回去我就把圣旨给你,以后但凡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我绝不拦着你。”

    “好不好?”

    君宸州的神色已经卑微到了极致,他冷得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女子的衣袖:

    “求你。”

    君宸州久久未能等到她的回答,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

    “我想过要放手,想过让你离开,可是这样的想法每次出现,都会让我生不如死。”

    “杳杳知道吗?在刚知道你假死离开的时候,我有怨有恨,我想一定要把你找回来,然后囚禁在我身边。”

    感受怀中女子的颤抖,君宸州愈发抱紧了她:“可是等到一个月、两个月还未找到你时,我开始害怕...”

    “这样的世道,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

    “我害怕你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害怕有人对你心怀不轨,我本该恨那些帮你逃走,帮你藏匿的人。”

    “可现在,我唯有庆幸,庆幸他们保护好了你。”

    君宸州喉咙发干,脸色苍白:“我再不会让你生气让你伤心了,求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越婈手中的伞缓缓掉落在地上,她也分不清面上是雨水还是眼泪。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抱住了他。

    君宸州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开了,他无力地靠在女子的肩上,却舍不得离开。

    回去的途中,君宸州还紧紧抓着越婈的手不愿意松开,他不知淋了多久的雨,手上还有被碎瓷划伤的伤口,越婈只得草草扯了点布料帮他包扎上。

    君宸州安安静静地靠在她身旁,全神贯注地望着她给自己包扎。

    坐在车辕上的杨海透过帘子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还记得在画舫上,贵妃娘娘离开后,皇上在原地站了许久。

    久到杨海忍不住劝他的时候,方听他道:“这天,快下雨了吧?”

    杨海觑了眼夜空,方才还能瞧见月亮的晴朗夜空此时已经变得有些阴沉了,远处还能隐隐瞧见闪电。

    他不明所以,答了句:“应该快了,皇上快些回宫吧。”

    君宸州置若罔闻,反而跳进了湖里去翻找那些碎瓷。

    从回忆中抽身,杨海让车夫再快点。

    他摇摇头,皇上如今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及龙体,还得他在旁多照顾才行啊。

    行宫。

    回来时时辰已经很晚了,但仪元殿中依然灯火通明。

    沈院判候在殿中准备给君宸州诊脉,君宸州却让人先去备热水,他带着越婈进了浴房,三两下把她湿透了的外衫脱下来:

    “先沐浴,等会儿再喝点姜汤。”

    握着女子冰凉的小手,君宸州低下头帮她呼着热气。

    越婈推开他:“我知道了,你也快去换身衣裳吧。”

    看他那狼狈的样子,越婈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人推了出去。

    “皇上,请容微臣为您诊脉。”沈院判兢兢业业地上前道。

    君宸州觑了一眼紧闭着门的浴房,走到榻边坐下。

    沈院判上前为他诊脉,须臾才道:“皇上只是有些受了寒气,但皇上素来身体康健,并未大碍。”

    “是吗?”君宸州眼底暗沉,声音不疾不缓,“但朕感觉不太好。”

    沈院判疑惑得又感受了一下脉搏:“皇上可是有哪里不适?”

    君宸州捏了捏眉心:“头疼,身上乏力。”

    “还有手上的伤也很疼。”他抬了下手,露出被瓷片划伤的伤口。

    沈院判紧皱着眉头,但皇上的脉搏强健,并无大碍啊...

    君宸州眼神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望向浴房的方向,幽深的眸底泛着让人分辨不明的意味。

    沈院判突然恍然大悟:“皇上所言极是,这寒气入体导致皇上患了风寒,又长日休息不好,才会致使头疼。”

    “至于这手上的伤。”他顿了顿,“微臣为皇上好好包扎,七日之内都不能碰水,不能拿重物。”

    君宸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沈院判立即改口:“最好是半个月内。”

    君宸州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