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拜拜
月色像融化的银汞漫过窗棂时,柳如烟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的桌子上,突然多出来一面古老的镜子,在镜子四周,布满了符文。
柳如烟慢慢的坐在镜子前的椅子上,手中多出来一把陈旧的木梳,一下一下的,将鸦青长发梳得能照见人影。
铜镜边缘的符文咬着她的倒影,仿佛要吞下这具凝滞了二十年的皮囊。
檐角的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她指尖一顿,殷红口脂在唇畔洇开半寸,像道新鲜血痕。柳如烟对着镜子伸出舌尖,轻轻舔去那抹越界的红。
她的眼神,时而空洞,时而狡黠,仿佛两个人在不停的交换。
八仙桌摆着描金漆盒,里头云南捎来的紫陶茶具泛着冷光。檀木香几上,青烟缓缓飘出,一缕一缕,进入她的鼻尖。
就在此时,一丝丝的血红色从窗户飘进来,混着那青烟,统统进入柳如烟的鼻尖。
“开始了吗?”柳如烟红唇一开一合,两道女子的声音从他口腔发出,一道魅惑,一道疑惑。
民宿门口,十二个傩面人动作越来越诡异,形似墓地爬出的僵硬尸体在艰难扭动。
而苏婉的动作,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那面具之上,眉心的位置,竟然渐渐凝聚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咚!
鼓声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苏婉踩着禹步,裙摆旋开红色涟漪,珠翠响成密网。
辛婵月揉揉太阳穴,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又仿佛听见有人在叹息。
又一声鼓响,辛婵月和吴事看见,一丝丝的血迹,从人们的面具下流出来,旅客们的影子开始扭曲。
所有人的手腕上,血红的气息顺着红线溜走。
“哎呀!我想不起来了,明明我刚刚就构想都一个精彩的故事。”
“灵感呢?我才想到的设计稿方案呢!”
“我要分手,我突然觉得不爱了。”
……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大家都在失去,情感、思想……
苏婉旋身,甩出水袖,袖口暗绣的噬运咒文簌簌抖动。
旅客们鼓掌叫好,不知疼痛,不知危险。
辛婵月和吴事身上,李安给的灵符越来越烫,吴事悄悄放出几只蛊虫,两人不由自主的靠近。
“这个面具有问题,应该是人皮。”辛婵月低声说道。
她常年与尸骨打交道,对人皮十分熟悉。有时候,她甚至会在一堆腐肉里面拼接人骨。
“啊!”吴事恶寒,下意识的想要取下面具,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
咚!
鼓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这个鼓恐怕也是人皮做的。”辛婵月继续说道。
鼓槌落在人皮鼓面的瞬间,她看见空气漾开血色涟漪。
“怎么回事?我感觉面具内有什么东西在动!”吴事低低的说道,“我靠,是符文,这些符文竟然想要往我的眼睛里怕,这东西,就像是无数的小蜈蚣一样。”
“不要怕,我用蛊虫来对付。”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安慰辛婵月几句。
辛婵月也感觉到了异样,这时候,一只小小的,宛如苍蝇一般的小虫子飞进面具,停留在辛婵月的眉心。
下一刻,那些符文立马停止移动。
“这样的蛊虫我不多,我尽量控制我身边的一些人。”吴事小声说道。
实际上音乐的声音很大,不交头接耳,根本就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前方,苏婉踮脚起舞,绣鞋上的并蒂莲突然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吐出银丝,在月光下织成困灵网。
所有人脖颈后腾起的金雾被丝线缠绕,渐渐凝各种各样的图案,有丹顶鹤,有叶子,有衣服等等。
“这苏婉真狠心,她脸这些人直系血亲的气运一并吸走了。”
苏婉站在最前方,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当傩面第三对眼睛睁开时,她看见作家头顶的靛青云团裂开缝隙,掉出未写完的书稿。泛黄纸页上墨字化作黑蚁,顺着苏婉的裙褶爬向心口。
金丝眼镜姑娘的婚戒在无名指上松动,一缕粉红气息渗入地砖缝隙。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她所计划的一切,都会成功。
鼓点渐急,苏婉反手抽出绾发的骨簪。发髻散落的刹那,十二幅傩面同时啸叫。青铜面具的獠牙暴长三寸,咬住作家逸散的命魂。
她踩着罡斗方位旋转,每步都在青石板上烙下焦痕,旅客们的影子正被这些痕迹拽向地府。
最后一式魁星踢斗,绣鞋尖挑破雾障。
所有被抽取的气运在她天灵汇聚成光球,面具深处伸出无数透明触须,贪婪地吸食着精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就在此时,李安突然出现。
他甩出三张雷火符,符纸却在半空自燃成灰。
戏台中央的苏婉戴着裂目傩面,水袖翻卷间甩出腥风。六个傩面人跪坐成六合阵,每人口中含着一枚青铜钱,脐眼处延伸出的青丝正汇入她裙摆的百目蛾纹。
吴事和辛婵月见状,急忙跑出人群,汇聚在李安的身边。
吧嗒!
两人伸手一挥,将脸上的面具都在地上。
院中,苏婉没有理会几人,依旧做法。
"雷火符都近不了身?"吴事从褡裢里掏出个陶罐,指甲盖大小的金蚕蛊在罐底焦躁乱窜。
与李安相处久了,大概能知道李安抛出来的符篆类别。
“你想做什么?”李安问道。
“炸了她。”吴事呵呵一笑。
他只见一划,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蛊虫上。
“去吧!”
吴事轻喝一声,陶罐中的金蝉扑腾着翅膀飞出去。
苏婉的傩面转向三人:"道门的狗也配闯月神祭?"
她摘下面具轻吹口气,面具空洞的眼眶里涌出血色飞蛾,"以前的道士阻不了我的先辈,你们同样也阻止不了我。"
下一刻,血色的飞蛾也金蝉撞击在一起,在空中缠斗。
李安铜钱剑嗡鸣出鞘:"那便让你尝尝我的雷法!"
剑锋划过掌心血槽,九枚厌胜钱腾空结成雷环。他甩剑指天的瞬间,乌云中劈下青紫电蟒。
"就是现在!"吴事低喝一声,“李安,击杀我的蛊虫。”
李安反应很快,几乎在吴事话音刚落下,雷电转个方向,劈在金蝉身上。
啪!
清脆的响声,金蚕蛊轰然炸裂,万千蛊虫虚影如箭雨射向傩面。
苏婉尖啸着挥袖抵挡,百目蛾群撞上蛊影竟自燃起来。
“婵月,弯刀!”李安伸出右手。
辛婵月急忙摸出腰间的弯刀递过去。
李安用刀剑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利用鲜血,快速在辛婵月的弯刀上绘制一道灵符。
“去斩那些红线。”李安将弯刀还给辛婵月。
辛婵月点头,手握弯刀,直接冲进人群。
"想断月神祭?"苏婉的裙摆突然裂开,露出绣满往生咒的衬裤。地砖缝隙渗出粘稠黑血,凝聚成七具傩面傩尸,"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傩戏!"
李安冷笑:“你别玷污傩戏,真正的傩戏是为民祈福,而你不过是借着傩戏,行你的歪门邪道。”
李安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雷池起!"
血雾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将傩尸暂时困在坎水位。
吴事趁机吹响虫笛,地面钻出血色蜈蚣缠住苏婉双足。
"东南巽位!破她耳坠!"李安暴喝。
他旋身掷出铜钱剑,却见苏婉脖颈突然扭转一百八十度,獠牙咬住剑锋:"小道士倒是生得俊俏,不如把你的纯阳魂喂我的"
她的话被骨骼碎裂声打断。辛婵月不知何时绕到背后,一道劈向她的后背:"你休想!"
吴事突然掏出个竹筒猛拍地面:"万蛊朝宗!"
密密麻麻的毒虫从地脉涌出,顺着傩尸七窍钻入。李安趁机掐诀引动天雷,雷火顺着铜钱剑灌入苏婉天灵盖。
"不——!我的永生苏氏"苏婉在雷光中倒下,她死死的看着李安,咯咯咯的笑起来,“逆天改命,你坏我好事,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
破坏了苏婉的月神祭,柳如烟那边自然也清醒过来。
根据柳如烟的叙述,她看到苏婉从她奶奶那一辈就在逆天改命,想要长生。
而这苏婉而是,明明还年轻。
竟然还去搞那个什么长生之术。
李安等人解救出所有的旅客,苏婉也被逮捕,反正她手上不干净,这辈子恐怕就在里面了。
不过李安很担心,苏婉最后说的那句话。
三人急急忙忙的赶回双星村。
李安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甩出刺耳摩擦声。后视镜里,双星村方向的天空泛着不祥的紫红色,像块溃烂的伤口。
"罗盘彻底疯了。"吴事蜷在后座摆弄李安的罗盘,虫笛在腰间不安颤动,"子午线偏移三寸七分,这是阴阳倒转的征兆。"
辛婵月蘸着朱砂在车窗写下苗文,血字刚成型就化作飞灰——这是父亲独创的殄文示警。
车胎碾过界碑时爆出火星。本该炊烟袅袅的村落死寂如墓,村口老槐树上挂满蚕茧般的白蛹。
李安拔剑挑破一只,腐臭黑水里浮出半张人脸,正是去年给他送过腊肉的王婶。
"师父的引魂灯!"李安突然冲向村西。三清观方向升起七盏血红灯笼,在暮色中摆出北斗噬月阵——这是老瞎子当年发誓死也不会动用的禁术。
李安家的大门上,粘着层透明胶质,踩上去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吴事捻起些嗅了嗅,脸色骤变:"尸蜡混着蛊卵,有人在炼人烛"
供桌突然炸裂,桃木剑碎片擦着李安耳畔飞过。老瞎子倒吊在房梁上,蒙眼布渗着血,十指被红线勒得发紫:"快走!祠堂里的不是辛集!"
辛婵月柳条箱轰然开启,三百六十五块骸骨自动拼成骷髅阵。
这是她一直放在后备箱而没有用上的东西。
她银丝手套刚触到地面,整座道观突然翻转,露出地底巨大的青铜傩面。面具瞳孔处伸出无数肉须,缠住众人脚踝往深渊拖拽。
"乾坤借法!"李安咬破舌尖喷出血剑,雷光劈开肉须的刹那,他们坠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浮出水面时,竟见满天星斗倒悬如棋盘,辛集端坐在祠堂屋顶吹埙,每个音符都让村民蛹壳涨大一圈。
吴事突然惨叫,他身体里的蛊破体而出,扑向祠堂廊柱阴影。祠堂门吱呀开启,九百九十九盏尸油灯映出恐怖真相——每盏灯芯都燃着双星村先人的生魂,而辛集胸腔里跳动的,分明是苏婉那枚裂开的血玉髓。
老瞎子嘶吼着扯断红线,蒙眼布飘落处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安儿,劈了为师的天灵盖!那妖女把阵眼种在我泥丸宫了!"
辛婵月突然甩出红绳缠住李安手腕,青蛇顺着绳索游到他耳边:"看星斗位移!我们困在朔月那天的循环里,必须找到"
她的话被祠堂炸裂声淹没。辛集手中的陶埙化作饕餮巨口,将倒悬星河连同整个村落吞入虚无。最后的意识消散前,李安看见苏婉残魂附在吴事失控的金蝉蛊上,振翅飞向更深的黑夜。
“苏婉竟然死了!”李安诧异。
苏婉竟然利用自己的死,也要拉着李安下地狱。
子时三刻,北斗噬月阵再次亮起。老瞎子喉咙被红线勒出白骨,却仍在嘶吼:"阵眼是苏婉的命盘!她在借为师血肉重塑巫咸巫女真身!"
祠堂地砖轰然塌陷,青铜傩面暴涨至山丘大小。苏婉残魂从金蝉蛊中脱离,与辛集胸腔的血玉髓融合。无数青铜触须刺穿村民蛹壳,将生魂拧成血色溪流灌入地脉。
"安儿劈啊"老瞎子天灵盖突然裂开,涌出裹着咒文的脑浆。李安握剑的手剧烈颤抖,雷纹铜钱剑映出师父教他画符的往事。
“不,我做不到,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李安大声吼道。
他看向辛集:“所以你一早就准备好了,你潜伏在这里,就是等我们出去,给我们致命一击!”
辛婵月也看向辛集:“爸,你为什么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