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983小时光恋曲

第191章 蝴蝶效应

第191章蝴蝶效应

“余桦,你不是给我写过信吗我们在信里面聊过天!”

余桦唉哟一声,碰着了车顶!

“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是随便写写的。”

“我当然记得你了,你跟我是本家,我们一笔写不出两个‘余’字。”

余桦咧嘴笑道:“我信上说,你影响了我的创作生涯,是真的!我这次去羊城,就是为了买你的小说,我听说城出版社有‘新现实三部曲’的全集,我是用单位的钱去买的,我们县文化馆也要买三套!”

原来是自己的蝴蝶效应!

余桦比余切大三岁,但写小说这一行当讲究个达者为先,当余桦还在小县城拔牙时,余切已经在首都大舞台绽放文学光芒了。

余桦是先锋派的代表人物,对了,历史上他没有参加过杭城会议,而先锋文学恰好是杭城会议的重要议题之一。

啥是先锋文学

说来十分拗口,总之,这不是一种有阅读感的文学,余桦只是凭借它打响名气,而他的《许三观卖血记》、《活着》等小说,恐怕都不是先锋文学。

这是个璞玉啊,可能是中国名气最大的牙科医生了。

他的文学阵地在《京城文学》和沪市的《收获》杂志,从来没有投过《十月》刊。

“余桦,你这次去燕京吗”

“我不去燕京,我回县城。”

“余桦,这个……可以有。”

“啊”

余桦可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哦,我可以去燕京,只是去燕京的火车票太贵,而且我买不到杭城到首都这一段的卧铺票……”

“这简单!”王濛道,“我来帮你解决,你只管坐到首都就行。那什么……今天你听了些什么话,看到了些什么,都不要拿去给别人说。”

还在说宫雪那事儿!

余切不得不再次强调:“我说真的,我和这个宫雪,就是单纯的战友关系!其实我和她私底下没联系过。你们别想太多。”

“慢着!”王濛伸出手,“事情的真相如何是实践出来的,我们这两天好好观察姐妹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观察吧!”余切没辙,只能撂下话。

王濛却还说:“收录机有a、b两个仓位,磁带也有a、b两个面,a面是歌曲《甜蜜蜜》,b面是歌曲《寄语多情人》……到底你是个甜蜜蜜,还是多情人,我们就快要看到了。”

余切都懒得搭理王濛。

另一边,宫雪姐妹俩正讨论好久没见的“余作家”。

她俩这个车厢空空荡荡,就姐妹俩,拉上帘子,声音小点,只管说话就行。

妹妹宫莹是第一次见到余切真人,她评价说:“余切确实长得不错,挺有小生气质,怪不得我姐姐惦记。”

“你又胡说!”

宫莹自顾自道:“就是太年轻!”

宫雪立刻神色黯然起来。

不仅她比余切大,就连妹妹都比余切大,而据她所知,余切的对象岁数挺小。她叹道:“要是我小几岁,余切再大几岁就好了。”

“那你也成不了!”宫莹想起来了,“余切不有个对象吗他怎么和你组成革命友谊呢。”

“是有一个!在《红楼梦》剧组演薛宝钗,也是个演员。”

“那她不如你!你是影后,有名气,又有能力。你们都可惜了!”

“宫莹,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比谁强一点,他对象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去发展。”宫雪不认可妹妹的胡言乱语。

宫莹最看不得姐姐这种样子,在她看来,这个姐姐总是既要还要,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余切这样的人可不多呀!多少人打着灯笼找不到。

唉,女人!

她当即凑过来,想出了新点子:“实在不行……你还能加上我,买一赠一——你瞪我干什么我是帮你出主意,我们姐妹一起使劲儿!”

呸!

呸呸呸!

“再乱说这些话,我要撕烂你的嘴!”宫雪真生气了。

生气啥啊!

伟人说过: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这才哪到哪,首先要转变思想才行。

于是,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半,众人在卧铺的狭窄通道上碰面,一番说道后,转去了餐车。原因是列车即将经过长江大桥,这是不可不看的一个名景。

餐车视野好,没有遮挡,只需购买一包牛皮纸三角包的瓜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坐下。

“两包瓜子!再来两瓶沙示,三瓶北冰洋。”余切掏的钱。

“您好,一块五。”

列车员推车叫卖,小推车里边儿有盐焗生、山楂片、大白兔奶……还有信丰脐橙,保定的鸭梨,用网兜悬挂售卖。

“再来一袋脐橙,还有生和奶。”

“一块五。”余切又往兜里面摸,结果宫雪拦着他:“我来吧。”

“你出钱”

宫雪楞道:“不然呢”

她挺好看的眉毛弯成了两撇,眉弓轻挑、眸光闪烁,就像是水质很好的池塘。

八十年代真好,吃几个橘子和奶,还能aa。

正午,江面碎金与龟山电视塔的钢架交相辉映。对岸老汉口租界区的红砖房渐次矮去,化作汉江平原上连绵的秋季小麦田,黄绿间杂着未化尽的露珠,像打翻的抹茶粉罐。

美中不足的是,车厢烟雾缭绕,国内最早的列车禁烟措施得到明年。一直到94年,一份铁老大自己的报告数据显示,一半的旅客在列车中有过吸烟行为。

宫莹抱怨:“这烟味儿真难受!臭烘烘的,满车厢全是这个味儿。”

王濛呢,刚打算来一杆,听到这话后,静静的把手揣回衣兜。

宫雪托腮看着江水,不时扭头看一下作家三人组,微笑表示自己正在听呢。

她妹妹的脑筋疯狂转动,忽然找着了共通点:“余切,我们的家都在长江边上,从你家顺江而下,最后的终点就是沪市。”

啊!太有缘分了。

中国得有四成人住在长江经济带,确实挺有缘分——全国有近一半的人和宫雪姐妹俩有这样的缘分。

王濛显然想到了这一茬,有点忍俊不禁。“我和余切之前还聊过他家的话题,他应该有能力在沪市买房子,但他现在到底是京城人,还是川省人,我真的有点分不清。”

宫雪感慨:“沪市房子很贵的,我们姐妹俩到现在仍然和父母住。买房好难。”

“难吗演员不是能接私活儿吗,攒个钱应该不难吧。”

宫莹道:“我姐姐脸皮薄,不好意思做这些……至于我,我没那么大名气呀。余切,你稿费那么高,什么时候能买房呢”

“他已经买了,房产证都办下来了。”王濛替余切回答。

此话暂时杀死了比赛,让宫雪姐妹俩有点尴尬。王濛回去拉上帘,问“余老弟,余老弟”

“怎么了”余切说。

“不是你,是我的另一个余老弟。”

余桦大喜过望:“领导你有什么想法”

“你觉得宫雪怎么样”

“真漂亮。”“人品呢”

“挺好,虽然没什么钱买房,但也不别人的钱。”

“嗯!”王濛深以为然。

作家和剧作家,在这个年代稿费奇高无比,所以经常默认要请客,然而宫雪却分的很清楚。考虑到三个男人要吃的更多一些,宫雪俩姐妹还亏了一点。

虽然也就几毛钱,却让人心里面想着很舒服。说明她们不是占人便宜的人。

王濛又说:“但我们的主要目的失败了,根据我的观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

“这不好吗”余切说,“我说了,就是战友关系,而你们总是想得太多。”

“不,我总有种直觉……这是出于作家的直觉……”

凌晨,钟声敲响,伴随着铁轨的吱呀声,时间冲向了十月一号。

这一年的国庆是个“大国庆”,因为有阅兵礼。列车员到处兜售“庆祝建国35周年“的搪瓷缸,整车厢的都醒了,车厢喇叭播放国歌,声音从行李架顶的老式扩音器传出时,许多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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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在郑洲停下,播音室搞了个《春天的故事》插播节目。

列车长嘶哑道:“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在郑洲站临时停车,为运送阅兵装备的军列让道……“话音未落,一列草绿色导弹运输车与列车擦肩而过,车窗内外爆发出重叠的欢呼与快门声。

余切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真的假的里边儿有东西吗”

老燕京人王濛回答:“假的!里边儿没弹头,没装燃料,纯是一个空壳。”

宫雪两姐妹也趴在车窗那看,对余切这边挥手示意。

又是她们。

“这姐妹俩还没睡呢”王濛问。

“没睡。”余桦也看到了宫雪的挥手,她笑的格外灿烂。宫雪是这年代很少见的精致美女,她下颌线清晰,并且牙齿也漂亮,几乎没有任何毛病。

由于物质条件和认知水平,许多女性或多或少在牙齿上有一些瑕疵。

王濛看在眼里,心里纳闷了。

怎么余切一出来,她们就来了。她们行为举止上很正常,但总透露出一点儿不对劲。

他找余桦解惑。“余桦,你小时候被人追过吗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当然被追过了,有那么一两次。”余桦老实回答。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判断的”

“我读书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学生,她不仅是学生,还兼职学校的图书管理员。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她发现我的书被撕破了一点,但她还是把这本书收了下来。纸条上还说,如果下次还有破损的书,她就不会再接收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喜欢我。”

余切和王濛都惊呆了。

余桦难道是个自恋狂这到底算哪门子的追求

按他这种说法,宫家两姐妹不得爱到发狂啊。

余桦却辩解道:“‘我喜欢你’这个说法,在我小时候是特别含蓄的,人们总是用其他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意,我认为这就是喜欢我的意思。”

看来余桦对感情有很独到的见解。

王濛问这位情感大师:“你说的既然是你小时候,那我要问你了,成年人用什么方法来评判”

“用金钱。挣钱太难了,谁钱,谁就代表着喜欢。”

“那宫雪呢”

“她了足足一块五。”

余切给整乐了,拍着余桦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乐观,以后我给你介绍一个叫石铁生的朋友,你们俩对生活都特别乐观……我原先以为乐观是一种追求,现在才知道,是一种状态。”

这趟列车在早上也即将抵达燕京。

六点半,列车广播直播天安门升旗仪式,这一次格外庄重肃穆,国歌响起瞬间,凡是能站起来的都起立了,面朝着火车里面特意准备的红色国旗。

余桦说:“我好像听到了国旗升起的声音,那旗子在杆上摩擦的音,你们听到了吗”

余切摇头:“我是木耳,除了歌,我啥也没听到。”

“我作证!”王濛说,“我不是木耳,我每周听一次音乐会,但我也没听到什么。”

七点半,列车员推销国庆红烧肉,每人限购一份,许多人明明马上就要下车,还是掏钱买了一份。

八点半,列车到了燕京郊外,慢速行驶,宫雪两姐妹又遇见了几位作家。

“余切,请你给我们推荐几本书看。”这次竟然是宫雪主动说的话。

“你要看什么书”

“什么书都行,可以提高人的文学素养的。”

“国外的话,你可以看《1984》,今年正是1984嘛,还有《百年孤独》,华师版本的译文,我在第一版上写过一个序,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国内可以看鲁迅、巴老等人的作品。”

“没有爱情小说吗”

“没有。一般认为,纯粹的爱情小说没有文学价值,最多能成为一个中学生读物。”

宫雪忽然说:“要是也简单一点就好了……虽然没什么价值,但读起来很快乐,也不用去想里面的含义。”

余切建议她自己在书店找。

宫雪两姐妹受邀参加京城这边组织的研讨会,研讨会期间,完全可以找一些小说来消磨时间。当初张俪在《红楼梦》剧组时,也是这么打发时间的。

十点,余切和两姐妹道别。托了王濛的福,三人坐上了丰田皇冠,目的地是《十月》杂志社地址。

皇冠可是高档车!港地派驻的最大领导,也不过是配一辆丰田皇冠。

车门是电动的,通过按钮降下窗,京城已经陷入欢乐的海洋,到处都是国庆的标识,人们在街上举着国旗,秩序井然的迈着步,大学生扛着喇叭大喊:

“祖国万岁!”

“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每喊一遍,后面的人就跟着重复一遍。他们绕着整个燕京内城转圈,跑步传达自己的激动。

“滴”

升上车窗,顿时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了。

余切开自己玩笑:“我年初的时候,乘坐的是三轮出租车,一年过去,鸟枪换炮,身份提起来了。”

“你是提起来了!”王濛笑道,“无论是新现实,军旅小说,还是现在的《出路》、《团圆》……如果短篇小说奖能有作家多次入围的话,你恐怕要拿到一半以上!”

“《小说月报》有段时间选择性刊登了你的小说,读者愤怒的不行啊,写了许多信骂编辑部。”

“为什么要骂编辑部”

“因为管杀不管埋啊,他们节选了你的小说片段,却不刊登完,这谁受得了”

余桦静静听着,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