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上位，博爱而无情
中枢官到仁智殿，陆天明已经在主位就坐，还是那身奇怪的服装，腰杆挺直，看起来更可怕了。
众人行礼落座，新鲜出炉的随奉官方世玉大吼，“有事奏事，无事回衙。”
今日很多将军也在，大厅安静片刻，次辅吴宗达起身道，“大将军…”
“没有钱粮，没有下属，没有俸禄！”陆天明冷冷开口，直接打断他，“次辅明日之后无需来朝议，既然偷太子皇子的时候你们很积极，现在也请积极点，自己散尽家财，雇佣闲散找人。”
没人替吴宗达说情，你也不嫌自己寒碜，现在还敢做梦，人搞丢了，还有脸来要钱粮、要编制。
吴宗达黯然落座，陆天明等了一会，淡淡问道，“没人对昨日中枢改革的规划有异议吗？”
“回上位，大伙还需要时日研讨，争取在战事结束前分列属官，给上位一个详细条陈。”
陆天明瞥了一眼温体仁，“你叫我什么？”
温体仁郑重躬身，“大将军乃神位，非朝廷官职，威远大将军乃开疆之府，不宜总领朝政，下官与大伙商议，既然大将军实乃摄政，宜称上位。”
上位，这是淮西开国集团对朱元璋的称呼，与三国主公一样。
朱元璋割据江南，采取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但周围都是‘王’，他不称王就落了下风。
淮西的老伙计们开天辟地发明了一个称呼，一直叫到朱元璋驾崩，只有朱元璋用过，且开国重臣才称呼，立国之后的新臣可不敢。
何吾驺看陆天明不开口，温体仁很尴尬，这时候躬身道，“上位无需多虑，开国之初的确习惯称呼太祖为上位，但多为公爵口语，上位是敬称，没有品阶。
称呼摄政，难免给人口舌，上位也是座次，如同现在，上位为主，自然称呼上位。”
何吾驺话音一落，众人齐齐躬身，“下官等附议！”
这些家伙，真正让你们议论国事的时候，钻研起拍马了。
不过…感觉不错。
陆天明哼哼两声，看将军们也起身，摆摆手道，“陆某无所谓，若没有朝事，那就说战事。”
宋裕本起身，“启奏上位，末将代南北两营上奏，昨日与东虏接触减少，战马在冰天雪地中不停滑倒，双方无力大战，徒增伤亡，前线守卫严密，双方均无偷袭机会，战事已进入对峙。”
陆天明再次摆手，“下朝！各衙尽快商议改革具体条陈，二月十五前必须完成，附带人事建议，以及官员履历，若无突发事情，无需来朝议，朝廷以战事为主。”
众人突然获得‘参与’权、人事权，个个大喜，齐齐躬身，“下官领命，下官告退！”
陆天明看着他们屁股向外，恭敬退到殿外后，又眉飞色舞结伴离开，顿时颇觉无聊。
上位，最合理的做法是‘闭嘴’，该开口的时候再开口，要有气度、要有威严、要有责任、要有担当。
朝臣称呼自己为上位，既是臣服，也是建议。
这些家伙在向自己要公平，既是提醒不能因血脉出现亲疏远近，也不能把太行、忠勇两商号的人充满朝堂，大伙要一样的‘起跑线’。
老朱自己就说过：上位，博爱而无情。
一句话把皇帝的性质说透了。
“下官拜见上位！”
突然有人返回，亲卫都没拦，当然是刚出去的人。
沉思的陆天明抬头看着李开先，“何事？”
“回上位，太祖说过，上位，博爱而无情。”
陆天明笑了，“李开先，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回上位，末将来辞爵，请上位恩准！”
李开先双手托着一本奏折躬身，方世玉拿过来，放到陆天明公桌前。
陆天明看都没看，“辞爵很好，陆某很开心，只有你一人辞爵，陆某很生气。”
“回上位，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是吗？你的想法是什么？”
“回上位，末将不做文臣，不做佐贰官，不经营生意。”
“你这是提要求，还是威胁我？”
“回上位，博爱而无情。”
陆天明一愣，哈哈大笑，“朝臣去哪里了？”
“回上位，去吊唁忠义公。”
“很有眼色！”
陆天明夸一句，对方世玉道，“去把人请过来。”
李开先没有像之前一样，与陆天明开玩笑，一直保持恭敬姿态，陆天明懒得较真，两人沉默片刻，人来了。
“下官拜见上位！”
“郑芝凤，你这消息很快啊。”
“回上位，下官昨日到京城后寄居东英楼，遇到去吊唁的朝臣，上位三年前已掌握民心大义，下官深有体会，早该敬称上位。”
陆天明指一指李开先，“还认识吗？”
“回上位，丰城侯在前，不敢忘！”
“很好，东江镇已消失七年，大明百姓被朝鲜贵族欺凌，东江散兵游勇在登莱、辽南金州、长山岛、广鹿岛、皮岛。
现在起，李开先为朝鲜总兵，郑芝凤为副总兵，调火器营一千、炮营五百、骑兵三千、弓手三千、步卒三千、开镇饷银二百万两，镖局调一百参赞协理军务。
李开先总领登莱水师、东江残兵，自决朝鲜一切事务，某不想听废话，秋季前要见到效果。”
李开先大喜，扑通下跪，“末将万死不辞，必定重建东江，壮上位军威。”
郑芝凤没有跟着下跪，疑惑说道，“禀上位，下官还在奉命联系奴酋。”
李开先猛得抬头，吃惊看着陆天明。
某人起身哈哈一笑，“不影响，现在持令牌去调集士兵和辎重，等到山东上船，至少一个月后的事了，那时候战事该打完了。还有，你们互相沟通一下，朝鲜总兵不是重建东江，有更大的责任。”
“是，下官领命！”
“郑芝凤，李开先刚才说，上位博爱而无情，你知晓什么意思吗？”
“回上位，下官明白。”
“很好，做事吧。”
陆天明说完走了，两人连忙躬身相送。
方世玉在一张令牌上写下陆天明对两人的安排，以及需要调集的人数和银子。
到里间书房，于成龙隔着一扇窗在安静记录命令。
两人拿出各自的钥匙，一起打开桌上的铁盒，拿出威远大将军印盖章，递给李开先。
这就是陆天明的下令程序，比圣旨快多了。
随奉官也没给李开先和郑芝凤交流的时间，一起关闭大堂门，请两人离开。